她不再出言譏諷,也不再情緒激動,只是一種徹底的、冰冷的漠然。仿佛他只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下人,而他所有的彌補,都只是徒勞的可笑表演。
蕭辰的心被她這副模樣刺得千瘡百孔,卻不敢有絲毫怨言。他知道,這是他欠她的,是他活該要承受的。
待她傷勢稍好,能下床走動時,蕭辰更是想方設(shè)法地討好她。聽聞女兒家或許喜歡些精致玩意,他竟放下身段,主動提出陪她去京城最繁華的街市逛逛。
熙攘的人群中,他小心地護在她身側(cè),為她隔開人流。他注意到她的目光在一家頗負盛名的繡莊前多停留了一瞬。
“進去看看?”他低聲問,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
云錦沒說話,卻默認地走進去。
繡莊內(nèi)琳瑯滿目,絲線、綢緞、繡品,五彩斑斕。云錦的目光掠過那些華美的成品,最終落在一卷色澤柔和、觸感極佳的雪青色絲線上。
蕭辰立刻察覺,對掌柜道:“這個包起來。”
云錦卻淡淡開口:“不必。我只是看看?!彼⒎钦娴南胍?,只是下意識被吸引了目光。她更不會接受他的饋贈。
蕭辰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眼底掠過一絲黯然,卻仍堅持買下了那卷絲線,以及另外幾樣他覺得她或許會喜歡的頂級繡線和綢緞。
回府的馬車上,氣氛依舊凝滯。蕭辰看著云錦側(cè)頭望著窗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側(cè)影,心中酸澀難言。他寧愿她罵他、打他,也好過這般徹底的忽視。
他嘗試著找話:“那絲線……你若得閑,或許可以繡些喜歡的花樣……”
云錦終于回過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靜無波,卻讓蕭辰瞬間噤聲。
她輕輕開口,聲音沒有一絲溫度:“王爺忘了么?我云家滅門,幼年便流落在商賈之家,早早便開始打理家業(yè),走南闖北,從未學(xué)過這些閨閣女紅。我不會拿針,只會撥算盤,不會繡花?!?/p>
她的話像一盆冰水,將他心中微弱的火苗徹底澆滅。
他再次清晰地意識到,他們之間隔著的,不僅是誤會,更是截然不同的人生軌跡和……血海深仇。他所以為的“好意”,于她而言,可能只是另一種形式的格格不入和諷刺。
連續(xù)多日的精心照料被無視,小心翼翼的討好被拒絕,滿腔的悔恨與愛意得不到絲毫回應(yīng),反而一次次被她冰冷的言語和態(tài)度刺傷……蕭辰心中的壓抑和苦悶……
是夜,他獨自一人在書房,對著那卷被她拒絕的雪青色絲線,第一次沒有處理公務(wù),而是拎起一壺烈酒,仰頭猛灌。
酒入愁腸,化作更深的苦澀和無力感。他醉眼朦朧中,仿佛又看到她為他擋掌時決絕的眼神,聽到她字字血淚的控訴……心口的劇痛幾乎讓他無法呼吸。
他醉倒在書案上。
一直暗中留意動向的蘇晚語——小皇帝與蘇家為牽制蕭辰而塞入王府的妾室。
得知王爺獨自買醉,她精心打扮,端著一碗“醒酒湯”,悄然來到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