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曾看到的窗外,是他此刻最想見到,卻又最不知該如何面對的人。
誤會,如同初春的寒潮,在陽光剛剛露頭之時,悄無聲息地再次凍結(jié)了一切。隔閡,已悄然生根。
蕭辰赴約聽雪樓后的幾日,攝政王府的氣氛降至冰點。
云錦變得更加沉默,除了必要的請安和事務(wù)交接,她幾乎閉門不出,將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賬目管理與暗中布局上。
她通過“錦華閣”的渠道,與沈硯的“青蚨”組織聯(lián)系愈發(fā)頻繁,開始不動聲色地深挖曹岳及其黨羽的脈絡(luò),特別是與十幾年前血詔案可能相關(guān)的蛛絲馬跡。
蕭辰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無形的高墻再次豎起,且比以往更加厚重冰冷。
他幾次試圖解釋聽雪樓之約,甚至提及曹岳可能有所圖謀,但云錦只是淡淡回應(yīng):“王爺政務(wù)之事,不必與臣妾細(xì)說?!蹦鞘桦x的態(tài)度,讓他所有的話都堵在喉間,心中煩悶異常,卻又無從發(fā)作。
就在這詭異的僵持中,一道突如其來的圣旨,如同巨石投入深潭,徹底打破表面的平靜。
這日清晨,宮中內(nèi)侍監(jiān)攜圣旨而至,王府眾人皆至前廳跪接。
“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茲聞尚書曹岳之女曹舒雅,嫻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眾,朕聞之甚悅。今攝政王蕭辰,功在社稷,然內(nèi)帷空虛,特賜曹氏舒雅為攝政王側(cè)妃,擇日入府,以延嗣續(xù),慰朕心憂。欽此——”
圣旨念畢,滿堂皆驚。
王府下人們面面相覷,大氣不敢出,目光偷偷瞟向跪在最前方的王爺和正妃。
云錦跪得筆直,低著頭,看不清表情,唯有廣袖之下,指尖深深嵌入掌心,刺痛感讓她維持著最后的清醒。
果然……如此。帝王的制衡之術(shù),曹岳的步步緊逼,還有他蕭辰的……順?biāo)浦邸?/p>
所有宴席上的曖昧、聽雪樓的相約,此刻都有最“合理”的解釋。原來那日的“我會幫你”,在他眼中,或許不過是正妃應(yīng)有的“賢惠大度”。
蕭辰眉頭緊鎖,接過圣旨的瞬間,目光銳利地掃過傳旨的內(nèi)侍監(jiān)——那是皇帝身邊的心腹,笑容恭敬卻難掩一絲意味深長。
他瞬間明了,這不僅是曹岳的算計,更是小皇帝試圖在他身邊安插眼線、并借此挑撥他與云錦關(guān)系。
他下意識地看向身側(cè)的云錦,她卻已起身,面容平靜無波,甚至唇角還噙著一絲得體的淺笑,對著傳旨內(nèi)監(jiān)微微頷首:“有勞公公?!?/p>
那笑容,完美無瑕,卻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蕭辰的心猛地一沉。待宮人離去,蕭辰一把抓住云錦的手腕,聲音低沉:“云錦,此事……”
云錦輕輕卻堅定地抽回手,后退半步,姿態(tài)恭謹(jǐn)卻疏遠(yuǎn):
“恭喜王爺。府中即將添新人,臣妾會即刻命人收拾好‘汀蘭水榭’,一應(yīng)物事皆按側(cè)妃份例準(zhǔn)備,絕不會委屈了曹小姐……不,是曹側(cè)妃。”
她每一個字都說得清晰平穩(wěn),合乎禮數(shù),挑不出半分錯處,卻像一把把冰錐,刺得蕭辰體無完膚。
“你明知這并非我意!”蕭辰語氣帶上幾分壓抑的怒火。
云錦終于抬眼看他,目光清冷如寒潭深水:“圣意已決,王爺之意為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府即將迎來新人,臣妾自會恪盡正妃職責(zé)。”
說完,她微微屈膝,“若王爺無其他吩咐,臣妾先去安排相關(guān)事宜了?!?/p>
不等蕭辰回應(yīng),她已轉(zhuǎn)身,帶著玲瓏迤然離去,背影決絕而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