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情之一字,最是傷人
清理完傷口,沈硯再次施針,護住他的心脈,然后又喂他服下內(nèi)用的解毒丸。整個過程緊張而漫長,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終于,當沈硯用干凈的紗布將傷口層層包裹好后,他才長長地吁出了一口氣,整個人像是虛脫一般,踉蹌了一下,扶住床沿。
“怎么樣?”云錦急切地問道,聲音沙啞得厲害。
“箭毒暫時遏制住了,大部分毒血已被放出清除?!鄙虺幍穆曇舫錆M疲憊,但眼神卻依舊凝重,“但‘閻羅嘆’毒性太烈,已滲入部分經(jīng)脈臟腑。接下來十二個時辰最為關(guān)鍵,若能熬過去,高熱退去,便算闖過鬼門關(guān)。若熬不過……”
后面的話他沒有說,但云錦已經(jīng)明白。
熬不過,便是……死。
她的身體晃了晃,臉色比昏迷的蕭辰好不到哪里去。
“我會守著他?!彼穆曇艉茌p,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一定守著他熬過去。仇要報,但他這樣死了,豈不是如背后之人所要!她云錦,絕不應許!
沈硯看著眼前這個仿佛一瞬間被抽走所有生氣,卻又爆發(fā)出驚人韌性的女子,心中百感交集。他張了張嘴,想勸她休息,想告訴她這里有他,但最終只是化作一聲嘆息:“好。我去煎藥,若有任何變化,立刻叫我,我就在帳外?!?/p>
沈硯退了出去,帳內(nèi)只剩下云錦和昏迷不醒的蕭辰。
燭火搖曳,映照著蕭辰毫無血色的臉。他劍眉緊蹙,即使在昏迷中,似乎也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那雙總是銳利深邃、讓她感到壓迫和心寒的眼眸此刻安靜地閉著,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竟顯出幾分罕見的脆弱。
云錦打來溫水,小心翼翼地為他擦拭臉上、頸間的血污和冷汗。她的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指尖劃過他冷峻的眉骨,高挺的鼻梁,緊抿的薄唇……這張臉,曾讓她恨之入骨,也曾讓她在無數(shù)個深夜心悸動搖。而此刻,只剩下無邊無際的恐慌和……一種連她自己都無法定義的痛楚。
“為什么……”她低聲呢喃,淚水無聲滑落,滴在他冰冷的胸襟上,“為什么要救我……你明明懷疑我的……你該讓我死的……我死了,你不是就安心了嗎?你不是就……”
她哽咽著,說不下去。
她想起皇陵之中,他毫不猶豫地用左臂為她擋下那致命弩槍;想起方才,在那電光火石之間,他棄劍撲來,用寬闊的背脊為她筑起一道血肉屏障。
第一次,不得已用那樣的方式救她!她恨不得對他扒皮抽筋,都難解心中的恨與羞辱!可這兩次!兩次他都幾乎為她付出生命的代價!
或許更早,那次大火,少不了她這個布局者,以假死之局!利用他的愧疚或惻隱之心……結(jié)果他不管不顧沖進火里,橫梁崩塌……
若說皇陵那次,還可能夾雜著試探與利用,可這一次呢?她在賭一場……!在千鈞一發(fā)的生死關(guān)頭,任何算計都來不及思考,完全是出于本能的選擇!
他本能地,選擇保護她。
這個認知,像一把重錘,狠狠砸碎她心中最后的防線。
“蕭辰……”她伏在榻邊,握著他冰涼的手,貼在自己淚濕的臉頰上,聲音破碎不堪,“你不準死……聽到?jīng)]有?我不準你死!你的命是我的……只有我能取……在那之前,你不準死!”
她的話語充滿矛盾的恨意與近乎霸道的眷戀,連她自己都分不清,那究竟是復仇者的宣言,還是一個害怕失去的女人的絕望嘶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