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江面上一道雪亮的光柱正像毒蛇吐信般掃來,已經(jīng)能看清光暈里飛舞的塵埃。"張小刀!"顧家生的吼聲壓過浪濤:
"給老子打掉那盞探照燈!"
"是!"
船頭的陰影里,張小刀像只蓄勢待發(fā)的豹子般弓起背。他緩緩?fù)鲁龇卫锏臐釟猓姓讲綐尩暮夷緲屚蟹€(wěn)穩(wěn)抵住肩窩。
"呼——哧——"
隨著綿長的呼吸,槍口微微上抬。江水在船底嘩嘩作響,但對這個神槍手來說,整個世界只剩下準(zhǔn)星里那個晃動的光點。
"砰!"
槍聲撕裂夜幕的瞬間,三百米外的探照燈玻璃罩炸開成漫天晶雨。飛濺的玻璃碴在月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像極了過年時打的鐵花。歪斜的光柱栽進(jìn)江心,激起的水花淋了巡邏艇上的鬼子兵滿頭滿臉。
"干的漂亮!"
顧小六的聲音傳來。他踹開腳邊的彈藥箱,捷克式輕機槍的槍機發(fā)出清脆的上膛聲。子彈帶上的銅彈殼在月光下連成一條金線,隨著他扣動扳機的動作劇烈震顫。
"噠噠噠——"
兩道交叉火網(wǎng)突然在江面綻放。李天翔的機槍架在船尾,短點射打得又刁又狠,子彈鑿在日軍掩體的沙包上,噗噗地?fù)P起陣陣煙塵。顧小六的掃射則像潑水般綿密,曳光彈在黑暗中劃出赤紅弧線,把對岸的蘆葦叢點燃成一片火海。
烏篷船在彈雨中劇烈顛簸。老船工王老漢佝僂著腰猛扳尾舵,船頭劈開的浪花里不時閃過子彈入水的銀光。顧家生單膝跪在船中央,手里的毛瑟c96頂著發(fā)燙,彈殼叮叮當(dāng)當(dāng)落在腳邊。
"兄弟們再快些!"
顧家生的吼聲混著硝煙灌進(jìn)每個人的耳朵。江風(fēng)突然轉(zhuǎn)向,裹著對岸燃燒的蘆葦灰撲在臉上,燙出細(xì)小的水泡。但沒人顧得上擦臉,所有眼睛都死死盯著越來越近的北岸,那里有片楊樹林在月光下?lián)u晃。
對岸黑黢黢的蘆葦蕩里,突然亮起三短一長的火光。是程老二那小子!緊接著,迫擊炮彈撕裂空氣的尖嘯聲由遠(yuǎn)及近,在巡邏艇旁炸起數(shù)丈高的水柱,翻涌的浪濤將鐵殼船推得東倒西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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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
程遠(yuǎn)的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這個狗熊般的漢子此刻雙臂都在發(fā)抖。他一把將顧家生從船頭拽下來,粗壯的手臂像鐵箍般死死勒住,軍裝上的銅扣硌得人生疼。顧家生能感覺到他劇烈起伏的胸膛,和脖頸處暴起的青筋。
"老子以為。。。。。。"
程遠(yuǎn)喉結(jié)滾動了幾下,突然狠狠咬住后槽牙,硬是把后半句話嚼碎了咽回去。最后只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你還欠我一頓包樓。"
顧家生被他勒得傷口火辣辣的疼,卻咧開干裂的嘴唇笑了。月光下,他臉上血痕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