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后山,一處臨崖的敞軒。雪落無聲,將遠山近松染成一片靜謐的銀白。軒內(nèi)炭火噼啪,茶香裊裊,卻驅(qū)不散空氣中凝重的氛圍。
五人圍坐,正是川蜀之地年頭最久的道佛兩家勢力,正所謂:
青城拳劍雙絕藝,巴蜀無雙道玄機;
峨眉佛道同山立,金光普照伏魔臂。
文殊院里藏經(jīng)深,禪心一劍破癡嗔;
大慈密宗玄奘圖,輪回印下證浮屠。
主位上是青城掌教涵虛真人易心瑩,身形清瘦矮小,估約五尺余(約1米6),身著舊道袍,麈尾擱在膝上,眼簾低垂,似在假寐,又似與周遭天地氣息交融。
下手左右,分別是峨眉的兩位掌門一靜一動:佛門的寂滅禪師釋弘忍,枯瘦如柴,閉目捻珠,如古井無波;道門的云渺子周玄清,鶴發(fā)童顏,手捧熱茶,眼神清亮,打量著在座諸位。
對面是文殊院的方丈圓覺法師慧覺,胖乎乎的臉上總是帶著和氣的笑,正慢條斯理地給自己續(xù)上第二杯茶,仿佛只是來參加一場尋常茶會。
最扎眼的是大慈寺的金剛上師索南,魁梧的身軀幾乎占滿了整張椅子,猩紅喇嘛袍與窗外雪色形成強烈對比,氣息沉渾如即將噴發(fā)的火山。
“雪壓枝頭,非為重,實為靜極思動之兆。”易心瑩真人緩緩開口,聲音平和,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天地限制,近年震蕩愈烈,此番恐非尋常松動。李玄樞與了塵之約,不過是個引子。道運匯集于此,多少雙眼睛盯著這場大校,欲借這股‘勢’,撞開那扇門。”
周玄清放下茶杯,接口道:“不錯。武當(dāng)?shù)墓项^把云渺都派來了,煞氣是否太重了些?莫非真要借此良機,行那雷霆清掃之事?”
涵虛真人始終古井無波:“云渺出劍,自有其道理,青城替我道門把持擂臺。我等只需守好自家門戶,靜觀其變?!?/p>
“但任何人壞我青城山大校,莫怪我青城山,甚至整個道門翻臉。”
索南嘉措上師聲如悶雷:“密法講究勇猛精進,正需此等壓力打磨金剛之軀!我寺兒郎已做好準備,但凡有人想翻臉咱也能搭把手。”
寂滅禪師依舊閉目,只淡淡吐出四字:“阿彌陀佛?!?/p>
圓覺法師笑呵呵地抿了口茶:“打打殺殺,多不好,但我文殊院也不會扯諸位后腿。”他話語輕松,眼神卻深邃如潭。
幾位掌門不再多言。雪落得更密了,將敞軒外的世界漸漸模糊。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而這青城山,已置身風(fēng)暴眼中。
另一邊,高速行駛的列車撕開雪幕,車廂內(nèi)溫暖而安靜。
李泉、王權(quán)、吳為三人并排坐著,劉術(shù)庭靠窗,抱著劍匣已經(jīng)沉沉睡去,呼吸均勻。
李泉閉著眼,意識沉入體內(nèi),《洗髓經(jīng)》的文字如同星辰在識海中流轉(zhuǎn)閃爍,試圖勾勒出第二層觀想的脈絡(luò),但那靈光卻始終難以捕捉。
龍虎氣在他筋膜間自行運轉(zhuǎn),發(fā)出低沉如潮汐般的嗡鳴,純陽氣血烘得他周遭空氣都微微扭曲。
一旁的吳為看得眼角直跳,忍不住嘬了嘬牙花子。他練的就是至純至陽的童子功(紅日訣),對這股同源而異構(gòu)的磅礴陽剛之氣最為敏感。
他能感覺到,李泉的力量并非源于天地之炁,而是從自身血肉意志中硬生生錘煉出的奇跡,這讓他既驚且佩。
也正因道路相近,他近來觀摩此界運轉(zhuǎn),對自身“先天純陽童子之氣”與“先天一炁”的轉(zhuǎn)化調(diào)和,竟也有了新的體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