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的夜風(fēng)帶著海腥味灌入天臺,霓虹在腳下流淌成污濁的河。李泉盤膝而坐,心神沉入丹田那口熔爐。
心火與腎水熬煉出的“龍虎氣”已非涓涓細(xì)流,而是一團(tuán)灼熱凝實(shí)的漩渦,在丹田中緩緩轉(zhuǎn)動,每一次旋磨都牽引周身筋膜無聲震顫。
通筋九成,暗勁巔峰,筋骨齊鳴的嗡響已斂入骨髓,此刻奔涌的是更深沉的力量,筋膜如活龍,隨丹田氣珠的滾動而起伏、騰轉(zhuǎn)、絞纏。
氣貫丹田,如珠走盤。周身筋膜隨之騰轉(zhuǎn),如龍護(hù)珠。
這感覺玄妙難言。
堅(jiān)韌致密的筋膜網(wǎng)絡(luò)不再是單純的盾甲,更像一張布滿江河湖海的大地之圖,而那團(tuán)灼熱的龍虎氣便是巡行其上的真龍,每一次游弋都帶來對筋膜淬煉。
血肉、骨骼在這張“網(wǎng)”的支撐與傳導(dǎo)下,凝練如百煉精鋼。
李泉緩緩睜開眼,攤開手掌。意念微動,氣血瞬間奔涌至指尖,皮下筋膜繃緊如鋼絲絞纏,皮膚泛起一種溫潤內(nèi)斂的青石玉色。
他隨意屈指,朝身下天臺水泥地輕輕一按。
噗。
一聲輕響,指尖如按腐土,硬實(shí)的水泥地應(yīng)聲陷下一個(gè)清晰的指洞,邊緣光滑,無一絲裂紋蔓延。
暗勁所能錘煉的筋骨的極限,似乎已在眼前。通筋九成,氣滿神足。
他長身而起,筋骨舒展發(fā)出細(xì)微如弓弦松開的嘣響,一股前所未有的通暢感流遍四肢百骸,輕盈又充滿爆炸性的力量。
饑餓感隨之洶涌而來,胃袋空空如也。精氣盡化龍虎氣,此刻急需補(bǔ)充。
下樓,踏入歌舞伎町后巷的深夜。喧囂被某種無形的緊張過濾,街道異常冷清。
剛拐過一個(gè)堆滿垃圾箱的陰暗轉(zhuǎn)角,一道身影便如鬼魅般橫移,擋在路中。
來人穿著堀也組標(biāo)志性的深紫襯衫,年輕,面皮繃緊,右手下意識按在腰間鼓囊處,眼神卻藏不住一絲面對兇獸的驚悸。
“李泉先生,”聲音干澀,“堀也組長想見您一面?,F(xiàn)在”
李泉腳步未停,只掃了他一眼,“帶路?!?/p>
七彎八繞,避開主街霓虹,最終停在一輛支在僻靜巷尾的屋臺車前。
昏黃的燈泡在夜色中暈開一團(tuán)光霧,煮面的大鍋蒸汽騰騰,模糊了車后忙碌老板的身影。布簾掀開一角,露出里面狹小的空間。
堀也合一正坐在唯一的條凳上,埋頭吸溜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叉燒拉面。醬色的湯,雪白的面,肥厚的叉燒顫巍巍搭在碗沿。
他吃得專注,額角微汗,仿佛置身事外。
李泉彎腰鉆進(jìn)車廂,在堀也對面坐下。狹小的空間里,面湯的咸香、豬骨油脂的膩味和堀也身上淡淡的古龍水混雜在一起,悶得人透不過氣。
“豚骨拉面,叉燒加倍?!崩钊獙囄驳睦习逭f,聲音打破只有吸面聲的寂靜。
堀也抬起頭,用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的油光,臉上堆起一個(gè)屬于黑道梟雄的、毫無破綻的溫和笑容:
“深夜叨擾,李先生海涵。這家的湯底熬了十二個(gè)鐘頭,叉燒火候正好,嘗嘗?”
李泉沒接話。面很快端上,粗瓷大碗,湯汁濃白,油脂星星點(diǎn)點(diǎn)。
他拿起筷子,掰開,埋頭就吃。吸面聲在狹窄的車廂里重新響起,比堀也剛才的更加響亮、急促,帶著一種旁若無人的專注,仿佛天地間只剩下這一碗面。
堀也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眼底掠過一絲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