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侯府小姐洛寧,出嫁那日被山賊擄走。
救我的人是前來剿匪的顧小將軍,顧盛川。
京城笑我失貞,唯有他踏著流言娶我。
可十年后,我開始發(fā)現(xiàn)我不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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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隱約察覺到異常,是在我嫁給顧盛川的第十年。
一個普通的清晨,丫鬟春杏為我梳頭,忽然“咦”了一聲,捏著我一縷青絲,小聲嘀咕:
“將軍鬢角都有幾根白頭發(fā)了,夫人的頭發(fā)還是像墨一樣黑,真真是天生麗質(zhì)。”
話是恭維話,卻像一顆小石子投入我的心湖,漾開細微卻持久的漣漪。
我不動聲色地接過話頭,打發(fā)走了丫鬟,自己卻對著那面模糊的銅鏡,仔仔細細端詳了許久。
鏡中人,眉眼依舊,肌膚光潔,與十年前出嫁那日似乎并無多大分別。
反觀顧盛川,西北的風(fēng)沙和軍務(wù)操勞,雖未損他英挺的輪廓,卻的確在他眉宇間刻下了更深的痕跡,眼尾也添了些許細紋。
他一直笑稱這是“夫君老的快,方能襯得夫人永遠年輕”,我以往只當是閨房趣話,此刻聽來,卻隱隱有些心驚。
真正讓我確定這并非錯覺,是在三年后,顧盛川三十五歲生辰剛過不久。
他替我描眉,手指溫熱粗糙,動作卻極輕柔。
畫到一半,他忽然停住,指腹輕輕撫過我的眼尾,又摸了摸自己的,眼神里掠過一絲我看不懂的深沉,半晌,才低聲道:“只是覺得……老天真待我不薄。十多年了,夫人仍如初見時一般鮮妍,倒是為夫這鬢發(fā)日漸染霜,有些自慚形穢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卻強裝著笑意推開他的手:“怎的?怕我嫌你老了不成?”
顧盛川收回手,將我攬入懷中,下巴抵著我的發(fā)頂,聲音悶悶的:“怕。”
在那之后,我發(fā)現(xiàn)他看我的時間變長了,有時是在燈下,有時是在我熟睡后,那目光里不再是純粹的欣賞與愛戀,而是摻雜了探究、疑惑,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憂慮。
他藏得很好,但我是他枕邊人,如何感覺不到。
流言蜚語是無聲的毒,總能找到縫隙鉆進來。
即便我們已在西北,京城那些關(guān)于我出嫁那日被山賊擄走后就“失了清白”、“被夫家退婚”的舊聞,偶爾還是會隨著商隊或書信飄到這邊陲之地,只是無人敢當著顧盛川的面提起。
如今,這“不老”的異常,是否又會成為新的佐證?
我夜里開始驚醒,冷汗涔涔,夢見自己被綁在火刑架上,下面是我熟悉的百姓面孔,眼神恐懼又厭惡,而顧盛川……我不敢夢下去。
“盛川,”我終于在一個夜晚顫抖著開口,“我們……我們?nèi)ジh些的地方,好不好?就我們兩個人。”
顧盛川沉默地看了我很久,只有油燈噼啪的輕響和窗外呼嘯的風(fēng)聲。
他粗糙的手掌一遍遍撫過我的后背,像是在安撫受驚的孩童。最終,他沒有問為什么,只是用力抱緊我,說:“好?!?/p>
一日深夜,在我熟睡后,顧盛川輕輕起身。他走到外間,從鎖著的軍務(wù)文書箱底層,取出幾卷殘破的古籍。
燭光下,他眉頭緊鎖,翻閱著那些記載著“地仙”、“尸解”、“長生種”、“不死民”等傳說的文字。
他的指尖劃過一行字:“其貌不衰,其壽難終,非仙即孽,常伴孤寂?!?/p>
顧盛川回想起,一次我為他熬藥時不慎燙傷手臂,起了一片駭人的水泡,他心急如焚找來軍醫(y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