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儀在燒烤攤等了很久。李芳珠走遠了幾步,經(jīng)過果汁店,又走進粥店里去了,端出來一個保溫飯盒。
海浪拍打著沙灘,風聲搖動著屋檐下的鈴鐺,她看著李芳珠走來,飯盒推到自己面前?!俺园??!?/p>
她打開,是熱騰騰的海鮮粥。
李善儀問她,眨著眼睛:“要錢嗎?”
李芳珠把她系在手上的發(fā)帶解下來,“不要錢,斷頭飯,我要勒死你??!”
李善儀把燙口的粥咽下去,胃里也燒起來似的,她仰起臉,把脖子交過去,“來,給我個痛快。”
李芳珠粗糙的手掌攏起她的頭發(fā),兩三下給她扎好,藍色的發(fā)帶像一捧海水,纏纏繞繞,在她的發(fā)絲上打結(jié)。這么短的長度,李芳珠眼神里流露出不舍,這孩子原本有一頭如墨的漂亮長發(fā)。
但是來江州那天被毀掉了。
綠色油漆粘著她的頭發(fā),狼狽而疼痛的女孩第一次知道了,原來信任會換來骯臟的背叛。
后來她剪了個干凈,此后也不再留長發(fā)了,春天剪,秋天也剪,長度不留過肩膀。她只是說懶得護理。李芳珠勸她留長了好看。她笑,我剃光頭也是漂亮的,姑姑。
李善儀其實總是在笑的,但李芳珠知道,她很不開心。
她坐在這個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外甥女身邊,想好好安慰她,然而話到了嘴邊,李善儀覺察到什么,側(cè)過臉對她笑。
“我有話要對你講?!彼阎嗪韧?,站起身來。
一整個下午過去,她已經(jīng)收拾好了心情。李善儀不會因為任何事情難過的,她是一個人人都知道的壞女人,心里裝著民宿已經(jīng)夠擠了,裝不下一個男人。
管他要拿自己做什么呢,她不干了,讓他麻溜收拾好東西滾出去!
李善儀把飯盒拿到后廚,幫工的小莉也和她熟悉,看她一眼,給她騰位子,李善儀把飯盒洗干凈回來,對李芳珠又是一笑。
“姑姑,借給我錢?!?/p>
原來是沒錢了,李芳珠瞪她,虧她好一頓擔心!
但轉(zhuǎn)念一想,李善儀估計是掏空了家底才把十萬塊湊出來給自己租房的?她要租那件空置房,那執(zhí)念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多少錢?”她往兜里摸索,手機才翻出來,數(shù)字小的她倒也舍得,超過三四千她就要考慮了。李善儀抽紙巾擦了擦嘴巴。
“十萬?!?/p>
李善儀斬釘截鐵地開口,目光如炬,她要把顧寒聲的爛錢還給他,把他趕出南河民宿!
李芳珠把手機往她頭上敲,“你要不要我直接把棺材本送你啊!不夠我把那屋子白送你!”
李善儀被敲得眼睛冒星星,“我是說,那十萬還給我吧我租不起你那房子了?!?/p>
她很晚也沒有從燒烤攤離開,一直幫著收拾東西,最后一個旅客在攤子上離開的時候,和李善儀揮手:“那個南邊的河是吧,那民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