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搖帶著一身疲憊和風塵,回到鎮(zhèn)政府辦公室。他剛坐下,還沒來得及喝口水緩口氣,辦公室的門就被敲響了。
聯(lián)絡員推開門,臉上帶著一絲緊張和為難,低聲報告:“陸鎮(zhèn)長,縣公安局的劉副局長來了,說有急事要見你?!?/p>
陸搖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h公安局的副局長?這個時間點親自跑來新竹鎮(zhèn)?他心中立刻升起一絲警覺,隱約猜到了對方的來意。
“請劉局長進來吧?!标憮u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略顯凌亂的衣領,臉上恢復了平靜。
很快,一位穿著警服、身材微胖、面色嚴肅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正是縣公安局分管治安和經偵工作的副局長劉明。他身后沒有跟其他人,顯然是單獨前來。
“劉局長,稀客?。≌堊??!标憮u臉上露出公式化的笑容,示意對方在沙發(fā)就坐,同時對聯(lián)絡員吩咐道:“給劉局長倒杯茶?!?/p>
劉明副局長沒有過多寒暄,徑直坐下,擺了擺手:“茶就不喝了。陸鎮(zhèn)長,時間緊,我長話短說。我這次來,是奉局里的命令,天北礦業(yè)案子的幾個關鍵嫌疑人,我們需要立即帶回縣局進行審訊。我要帶走至少三個人?!?/p>
陸搖心中冷笑,果然如此!他早就料到天北礦業(yè)背后的人不會坐以待斃,必然會動用關系從上往下施壓撈人。他之前特意安排鎮(zhèn)政府的工作人員以“協(xié)調善后、監(jiān)督程序”的名義進駐鎮(zhèn)派出所,并明確指示:沒有他這位鎮(zhèn)長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擅自提走主要嫌疑人。就是為了防止縣局直接下令把人帶走。
他深知其中的門道:縣局作為鎮(zhèn)派出所的直屬上級業(yè)務指導機關,確實有權直接命令派出所移交案件和嫌疑人。但派出所的人、財、物以及日常工作的開展,又離不開鎮(zhèn)黨委政府的支持和配合。這種微妙的雙重管理關系,在平時相安無事,一旦遇到這種敏感案件,就成為了雙方博弈的籌碼。
陸搖很清楚,一旦讓劉副局長把人帶回縣局,以天北礦業(yè)背后的能量,恐怕很快就會通過各種關系辦理“取保候審”,然后就是漫長的“調查”,最后大概率會不了了之。他今天的雷霆行動,效果將大打折扣。
但他更明白,自己不能硬抗。公然對抗縣公安局的正式指令,于程序不合,于情理不容,還會授人以柄,給自己扣上“阻礙上級執(zhí)法”的帽子。
陸搖沉吟片刻,沒有直接拒絕,而是目光銳利地看向劉明:“劉局長,人,我可以讓你帶走。但我希望縣局的同志能明白,這幾個人是我們鎮(zhèn)派出所的民警和鎮(zhèn)政府工作人員在非法采礦現(xiàn)場當場抓獲、人贓并獲的!證據(jù)鏈清晰、完整。案件性質惡劣,事實清楚。我相信,以縣局同志的專業(yè)能力,即便沒有他們的口供,也完全足以零口供定罪!后續(xù)的審訊和偵查工作,還希望縣局能夠依法從嚴辦理,不要辜負了基層同志辛苦取得的戰(zhàn)果?!?/p>
劉明副局長聞言,臉色微微一僵,顯然聽出了陸搖話里的綿里藏針。他哼了一聲,語氣生硬地回道:“陸鎮(zhèn)長,如何審訊、如何辦案,這是我們縣公安局的職責和工作,就不勞你費心指導了!我們自有程序和規(guī)矩!”
陸搖看著他這副官僚做派,心中厭惡,臉上卻露出一抹淡淡的、帶著譏諷的笑意:“好!希望劉局長在審訊這些不法分子的時候,也能保持住現(xiàn)在的這份底氣和傲氣!我拭目以待?!?/p>
說完,他不再多言,直接拿起內部電話,撥通了鎮(zhèn)派出所的值班室:“我是陸搖??h局的劉副局長現(xiàn)在過去辦理嫌疑人移交手續(xù),你們配合一下,把天北礦業(yè)案的那幾個人交給劉副局長帶走。手續(xù)務必辦全,交接記錄做好?!?/p>
放下電話,陸搖對劉明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劉局長,手續(xù)已經安排好了,你可以去派出所接人了?!?/p>
劉明見目的達到,也不想再多待一秒,立刻站起身,硬邦邦地丟下一句:“告辭!”便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了辦公室。
辦公室門關上,屋內只剩下陸搖一人。
縣城一處裝修考究的別墅內,燈火通明。蘇倩倩有些煩躁地坐在客廳的真皮沙發(fā)上,她不想接母親的電話,可母親電話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