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后,出了膳廳的顧知望腳步緩慢,磨磨蹭蹭,一會說困了要睡午覺,一會說手疼肚子漲,顧知覽腦子不轉(zhuǎn)也知道他在想什么,道:“放心,我下午出去,拘不著你。”
顧知望松了口氣,他是個愛玩愛鬧的性子,忍不住又好奇問道:“大哥要出去干什么?”
“參加詩會?!鳖欀[斜了他一眼,“怎么?你也想去?!?/p>
“算了算了?!彼B忙晃腦袋,退避三舍,可不耐煩這些詩呀文呀的聚會,“我回去了,大哥你趕緊去吧,別耽擱了?!?/p>
說話功夫就跑沒影了。
顧知覽搖頭,忍不住笑了聲,他這個弟弟跳脫搞怪的厲害,逗一逗更好玩,每回歸家見到望哥兒都忍不住開懷。
不過想到顧知望的課業(yè)和那一筆鬼畫符的字,無奈嘆了口氣。
母親就是太縱容望哥兒了,總歸是要長大的,一直這樣任由下去怎么能行。
雖說有他在也會護著,可靠人一向不如靠己,只有自己立起來,才不會受人欺負。
他以后的孩子可不能全由孩子母親照顧,必須言傳身教,也得給望哥兒樹立個好榜樣,看他好意思在侄子面前丟臉不。
顧知望可不知道自己才十二歲的大哥就已經(jīng)在想用未來侄子對付他了,上午那么辛苦,他本想午歇一會補充精力,明明身體很累,可就是睡不著。
這么多天也不知道爹到了遼州沒有,是不是已經(jīng)碰見自己親兒子了,血脈相連血濃于水,現(xiàn)在指不定怎么的親近,在一起享受天倫之樂呢。
顧知望越想越酸,忍不住拿被子蓋臉。
人家才是親父子,親近才是正常,享受天倫之樂怎么了,他已經(jīng)占據(jù)了顧知序七年的身份和父母,太自私,不能這樣。
而此時正在途中的顧律打了個噴嚏,莫名想到了顧知望,直到現(xiàn)在也沒琢磨明白望哥兒一個半點小兒哪來的憂思多慮,每天吃喝玩樂還不夠?
難不成真是他逼太緊了?讀書讀的?
看守賑災(zāi)糧銀的領(lǐng)兵副將騎馬出列。
“大人,再有一日就到遼州境內(nèi)了?!?/p>
顧律看了看天色,抬手:“找地方休息,明早趕路?!?/p>
夜間趕路風(fēng)險太大,糧草為重中之重,黑燈瞎火連混進人來都不知道,還是要找個地方護住糧草警戒。
越靠近遼州,路上的流民便越發(fā)多了起來,中途還遇到跪地求糧阻路的,那些人蓬頭垢面,身上瘦的只有骨頭。
護送糧草的士兵都是京中派遣,甚至還有官宦子弟,看著于心不忍起來,請求顧律分些糧食,被當(dāng)中毫不留情罵了蠢貨。
最后以刀刃見血才結(jié)束了這場鬧劇。
顧律知道輕重緩急,再拖下去可不僅僅是見些血那么簡單,那些新兵蛋子卻不服氣,私下罵顧律冷血。
直到親眼看見一富商被流民求施舍,好心遞了塊干餅卻被洗劫一空,迎來越來越多蜂擁的流民,甚至累及性命才紛紛清醒過來,對顧律心服。
他們眼中可憐的流民眨眼間變成嗜血殘暴連人都稱不上的牲畜,不僅將車廂洗劫一空,連那富商的身體都沒放過。
隊伍里好幾個士兵都忍不住吐了。
可想而知,要是當(dāng)時他們也好心散糧,會引發(fā)多大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