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嬤嬤垂頭,叫人看不清神色的退下。
一出房門,便再也忍耐不住陰沉了臉。
下賤胚子,一個小丫鬟連她都敢頂撞,沒教養(yǎng)的東西。
錢嬤嬤忍氣回到自己偏房里,關上門便砸了個杯子,口中壓低聲音罵罵咧咧。
“野種,在我面前充少爺的款?!?/p>
“要不是我,你能享這些福?果然是鄉(xiāng)野窮小子,沒良心的野種。”
“都是你,讓我這些年日日睡不安穩(wěn),喪門星的東西?!?/p>
發(fā)泄完,錢嬤嬤倚著床榻喘氣,臉上又露出懼怕的表情。
這個秘密她守了快七年,所以在聽到顧知望提及出生的話才嚇得沒拿穩(wěn)調羹。
七年前,云老夫人突然病重,當時以為人不行了,云氏傷心欲絕趕著見母親最后一面,沒想到卻在客棧產子,當時身邊親近的人只有錢嬤嬤,連穩(wěn)婆都是客棧里的人請來的。
云氏那時的情況不太好,意識不清,她不敢離開,便忽略了小少爺那邊,等再接手清洗干凈的小娃娃,才發(fā)現了不對勁。
一打聽,原來客棧里還有一個產婦同時發(fā)動,已經躺在板車上被推走了。
這娃兒不是小少爺,錢嬤嬤抱著襁褓臉色慘白。
那對夫婦都走了大半日,哪還能找到,要是讓夫人知道她犯下這樣大的疏漏,怎么可能還會留她。
錢嬤嬤索性便將錯就錯,徹底將這個秘密瞞了下來。
這些年里因為心里裝著這事,日日夜夜寢食難安。
誰也不知道,這侯府被嬌養(yǎng)的厲害的五少爺,是個鄉(xiāng)下來的野種。
她對顧知望實在喜歡不起來,覺得他就是個禍害,憑什么一個農家小子能享受侯府少爺的待遇,讓她當牛做馬的伺候。
沒有她這個恩人在,他顧知望哪里有如今的好日子?
比起身份,她還要強過那個泥里生的野種來。
人都是這樣,看不得同一的人過的比自己好。
錢嬤嬤是既希望顧知望的身份被揭穿,嘗一嘗跌落塵埃的滋味,又期望這個秘密永遠不被拆穿。
燙傷不容易長好,顧知望又是被拘著吃了幾天清淡的素菜,說是怕會留下疤痕。
云氏覺得這段時間兒子總是不順,心里不安,決定等哪天天氣好些,帶著顧知望去寺里拜拜。
因禍得福,顧律臨走前給他定下每日十張的大字讓云氏一口給免了。
這年頭見字如見人,簡直稱得上是通行名片,可見有一手好字多重要。
顧知望五歲開蒙,如今兩年快過去了,還是一筆爛字,看的人心頭窩火,所以顧律就算出差,也不忘叫他練字。
如今什么都不用做,外面下著小雨,顧知望索性縮在床上,動也不想動,像只提前貓冬背著殼的笨重烏龜。
“父親要是還在,知道你這時辰還窩在床上非要抽你?!?/p>
有些討厭鬼人還沒進來聲音先傳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