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49節(jié)（第1頁）

“……”

徐霜策的視線像是正盯著空氣中某個飄忽不定的點，半晌突然輕聲道：“我有時會想……會不會自宮徵羽死后，我們都陷進了一個巨大的幻境里？”

兩人齊齊一怔，應愷皺眉問：“你為何會這么覺得？”

徐霜策一身玄色內(nèi)甲，天光下他那張俊美淡漠的面容更加冰冷，那雙黑眼睛就像是兩口幽幽的深井，薄唇緊抿一言不發(fā)。

“這應當是不可能的，霜策。”應愷沉吟片刻，放緩語氣道：“世間三大幻術中唯有‘鏡通陰陽’，可以借助千度鏡界神器的力量構建出一座全新的幻世，但絕沒有能力將我們所有宗師都囊括在其中。況且要分辨現(xiàn)實和幻境是很簡單的，難道你不記得那條鐵則了嗎？——幻境之中無幻術，除非是構建幻境的人?！?/p>

“譬如你當年在千度鏡界幻世，只有宮徵羽一人能使用幻術，而鏡中眾生皆不知有幻術存在；你看現(xiàn)在玄門百家幻術仍在，便可知這個世界并非幻世，而是真實的。話說回來你為何會有這般怪異的想法？”

兩人都緊緊盯著他，卻見徐霜策好似完全沒有在聽，突然又問：“那我們會不會是在夢里？”

應愷奇道：“什么？”

“會不會是我做了個夢，這天下人都只是夢境造物而已？”

穆奪朱終于聽不下去了，捋起袖子活動了下手腕，彬彬有禮地道：“徐兄，若是你真有此困惑，在下愿以雷霆之勢助你一掌，相信你的困惑立馬可解……”

應愷趕緊把他給拉住了，追問徐霜策：“你當真作如此想？”

“……”

“你近年越發(fā)在滄陽山閉關不出，也許是因為進境凝滯，不免多思了。待兵人絲之事了結后，你不妨來懲舒宮小住一段時日，我與穆兄幫你梳理靈脈，如何？”

徐霜策沒有答言。半晌只見他垂下眼睫，呼了口氣，說：“不用。是我多慮了?！?/p>

應愷少年時與徐霜策游歷四海，深知好友意志堅定極難說服，有時甚至有固執(zhí)己見之嫌，只得暫且按住憂急，勉強點了點頭。

這時有弟子從閣樓內(nèi)掀簾而出，快步上前欠身：“醫(yī)宗大人，冰閣里使人來報，說法華仙尊遺骨內(nèi)的兵人絲已抽出九成，再過半個時辰就該抽凈了。您有何示下？”

倘若度開洵真的想要法華仙尊遺骨，又有眾人尚且未知的辦法潛入定仙陵，那么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將仙軀移至懲舒宮，由應愷親自照管才是——應愷剛要開口說什么，這時卻聽天臺與閣樓相連的珠簾一掀，長孫澄風抬腳跨了進來：

“諸位仙友稍等。敢問仙尊遺骨可是正封存在冰閣里？”

穆奪朱“啊”了聲：“鉅宗有何高見？”

長孫澄風身上那針鋒相對的兇狠已經(jīng)消失不見，隨和友善再次回到了那張俊朗的臉上。他雙手攏在袍袖中，笑瞇瞇地道：“我有一法，殊為兇險，但或許可以追蹤到度開洵目前所藏身的地方。”

應愷疑道：“何法？”

·

冰閣，藏尸大陣。

宮惟站在冰床上自己的尸骨邊，心內(nèi)茫然，若有所失。

他腦子里非常亂，無數(shù)個念頭紛亂雜呈，似乎本能中悟到了什么，但仔細去想?yún)s又什么都捉摸不到，怔怔地一片空白。

過了不知多久，藏尸閣里刺骨的寒意終于慢慢凍醒了他。宮惟僵直著手把殮衣重新蓋回尸體，心煩意亂不再多看一眼，自己也說不清那莫名的逃避欲望從何而來，轉(zhuǎn)身就要從這大廳里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