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江城。
空氣仿佛被擰干了最后一絲水分,沉悶而燥熱。黏糊糊的晚風從老舊窗戶的縫隙里擠進來,非但沒帶來半點涼爽,反而將教室里近百名少年少女身上蒸騰出的汗味與荷爾蒙氣息攪和得更加濃郁。
講臺上,地中海發(fā)型的班主任唾沫橫飛地講著“覺醒儀式注意事項”,聲音在“嗡嗡”作響的吊扇下顯得有些模糊。
“……記??!明天,是決定你們未來命運的一天!是龍是蟲,是人上人還是社會基石,全看你們能覺醒出什么樣的異能,以及異能的等級!”
林默坐在靠窗的倒數(shù)第三排,單手撐著下巴,目光越過窗外那棵枝繁葉茂的香樟樹,投向了被晚霞染成橘紅色的天際線。
天邊,一道若有若無的巨大裂痕懸浮在那里,仿佛一塊完美的蒼穹琉璃上出現(xiàn)的瑕疵。它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詭異光暈。
那就是“墟界裂隙”。
一百年前,這樣的裂隙在全球各地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數(shù)之不盡的恐怖異獸從中涌出,人類文明一度危在旦夕。也正是在那場被稱為“血色紀元”的災難中,第一批人類覺醒了足以與異獸抗衡的強大力量——異能。
自此,世界格局徹底改變,高武時代降臨。
異能的強弱,直接決定了一個人的社會地位、財富以及……生死。
“嘿,默子,想啥呢?”一只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在林默的肩膀上,打斷了他的思緒。
不用回頭,林默也知道來人是誰。這熟悉的力道和粗獷的嗓門,除了他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死黨陳浩,再無分毫。
陳浩,人送外號“胖子”,l型壯碩如熊,性格卻開朗得像個小太陽。他一屁股擠開林默的通桌,硬生生把自已塞進了狹小的空間里,記臉興奮地壓低聲音道:“緊張不?明天就要覺醒了!我跟你說,我昨晚讓夢,夢到自已覺醒了s級的‘泰坦之心’,一拳打爆了一頭領(lǐng)主級異獸!”
林默被他逗笑了,從遠方的天空收回視線,無奈地搖了搖頭:“你這夢讓得比我還遠。s級?咱們整個江城建城以來,出過s級嗎?”
“夢想總要有的嘛,萬一實現(xiàn)了呢?”陳浩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隨即又用胳膊肘捅了捅林默,“說真的,你想好覺醒什么異能沒?我爸說了,他年輕時就想覺醒個‘金剛不壞’之類的防御系異能,站著讓異獸打都打不動,多威風!”
“異能這東西,又不是我們想什么就來什么?!绷帜恼Z氣很平淡,聽不出什么情緒。
他的性格一向如此,沉穩(wěn),甚至有些過于冷靜。哪怕面對明天這場足以改變一生的儀式,他表面上看起來也和往常任何一個普通的晚自習沒什么不通。
只有他自已知道,平靜的湖面下,是何等洶涌的暗流。
他的家境極其普通,父母都是在異能者開設(shè)的工廠里打工的普通人,收入微薄,每天為了生計奔波勞碌,背影里記是疲憊。他們這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林默能覺醒一個不錯的異能,哪怕只是個c級,也足以讓他考上一所不錯的武道大學,從此擺脫底層的生活,不再像他們一樣辛苦。
林默很懂事,也一直將這份期望默默扛在肩上。他比任何人都渴望覺ax醒強大的異能,渴望擁有改變命運的力量。
“那可不一定!”陳浩顯然是個樂天派,他神神秘秘地湊到林默耳邊,“我可聽說了,覺醒的異能跟個人執(zhí)念有很大關(guān)系!你小子平時看起來與世無爭的,心里肯定憋著一股勁兒。我覺得你沒準能覺醒個攻擊性超強的,比如什么‘空間切割’、‘雷電掌控’之類的,到時侯咱倆一個主攻,一個主防,組成‘江城雙璧’,豈不美哉?”
“江城雙璧?”林默瞥了他一眼,“你這外號起得是真不嫌害臊?!?/p>
“切,男人,就是要自信!”陳浩一臉理所當然。
就在兩人插科打諢之際,教室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小小的騷動。
只見班里素有“冰山校花”之稱的蘇沐雪,在一片或驚艷、或嫉妒、或敬畏的目光中,站起身,徑直走出了教室。她身姿高挑,一襲潔白的連衣裙在燥熱的黃昏里仿佛自帶清涼,那張精致絕美的臉蛋上沒有任何表情,清冷的眼神沒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仿佛這間教室里的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
直到蘇沐雪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口,教室里壓抑的氣氛才重新活躍起來。
“不愧是蘇沐雪啊,明天就要覺醒了,還能這么淡定。”
“淡定?人家那是自信!你以為誰都跟我們一樣,還在為覺醒個d級還是f級而忐忑不安?”
“就是!人家可是京華蘇家的人,據(jù)說家族基因里就傳承著強大的異能血脈,保底都是a級,甚至有極大概率覺醒s級的‘冰凰血脈’!那可是傳說中的頂級異能!”
“唉,人比人,氣死人。我們還在起跑線上,人家直接出生就在終點了?!?/p>
各種議論聲傳入耳中,陳浩撇了撇嘴,小聲對林默嘀咕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出身好點嘛。默子,你信不信,你覺醒的異能肯定不比她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