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身處這萬里之外的南疆軍營,再憶及此,魏守白心中豁然開朗,如同撥云見日!
陛下對他的格外寬容與栽培,恐怕不僅僅是因為他本人,更因為他的老師右丞相尉繚!
尉繚可是陛下登基不可或缺的幕后推手之一。
陛下厚待于他,既是對尉繚的尊重,更是對鬼谷一脈才學的看重!
陛下給予他如此兇險的嶺南之行,這場以二十萬大軍為背景、以生死為賭注的終極考驗,其用意昭然若揭。
這是要委以重任地啟用他魏守白!
若他方才在任囂的劍鋒與威逼下,露出絲毫怯懦,或為了茍活而屈膝求饒……
那么,無論他是否是尉繚的弟子,無論他之前表現(xiàn)如何,在陛下的心中,他都將徹底失去價值,成為一枚棄子。
帝王用人,忠貞與膽識,永遠是凌駕于一切才學之上的基石!
一念及此,魏守白心中涌起強烈的后怕與更深沉的敬畏,對帝王的識人之明與馭下之道,有了刻骨銘心的體悟。
帳外傳來沉穩(wěn)的腳步聲,任囂高大的身影再次出現(xiàn)。
他臉上的兇戾與試探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塵埃落定后的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笑意。
“典客丞?!比螄痰穆曇羝胶土嗽S多,“方才多有得罪,還請見諒。典客丞一路辛苦,先安心在此歇息。明日一早,本將軍便點齊親衛(wèi),隨使者一同啟程,返回咸陽復(fù)命。”
望著任囂此刻的神情,魏守白心中了然。
方才自己情急之下喊出的那些話,句句如刀,刺中的正是任囂心中最深的顧慮和早已盤旋多時的念頭。
這位鎮(zhèn)守南疆多年的悍將,豈能看不清天下大勢?
咸陽城頭早已變換了大王旗!
新帝登基已逾半載,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鼾睡?
更何況是手握二十萬雄兵、遠在帝國南疆的他任囂?
陛下遲遲未動他,不過是時機未到,或是如這次一般,有著更深層的考量罷了。
在最初接到咸陽劇變消息時,任囂的心中也曾如困獸般掙扎咆哮過。
他無數(shù)次在深夜的軍帳中獨自徘徊,對著冰冷的兵符自問若新帝下旨奪權(quán),他反是不反?
若朝廷斷絕糧餉軍需,激起邊軍怨憤,他或許真能憑借多年積威,裹挾這二十萬大軍,以清君側(cè)、扶正統(tǒng)之名,殺回咸陽,搏一個擁立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