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殺
“中毒?”云驚鴻的聲音像是被冰浸過,每個字都冒著寒氣。
赤芍單膝跪地,頭垂得更低:“是。屬下趕到時,人已經(jīng)涼了。桌上放著半碗喝剩的粟米粥,銀簪試過,未變黑,但軍醫(yī)瞧過死者面色和血跡,斷定是某種罕見的劇毒,發(fā)作極快?!?/p>
帳內(nèi)死寂,燈火噼啪一聲爆響,驚得人心頭一跳。
剛摸到的線索,轉(zhuǎn)眼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體。對方的速度和狠辣,遠超她的預(yù)料。這已不僅僅是勾結(jié)外敵,這是在她云驚鴻的眼皮底下,在她的朔風軍營中,公然行滅口之事!
挑釁。赤裸裸的挑釁。
一股暴戾的殺意自云驚鴻心底騰起,幾乎要沖垮她的理智。她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刺痛感讓她勉強維持住冷靜。
“現(xiàn)場可有留下痕跡?可有旁人看到可疑之人?”她聲音繃得極緊。
“屬下已封鎖現(xiàn)場,初步查驗,除粥碗外,未見明顯異常。劉隆是獨居,隔壁士卒說晚間并未聽到異常動靜,只道他昨日巡哨歸來后便似有心事,晚膳也沒去用,只讓人送了碗粥進去?!?/p>
滴水不漏。下手的人,是個老手。
云驚鴻閉上眼,腦中飛速旋轉(zhuǎn)。劉隆一個小小的隊正,如何能接觸到需要滅口的機密?他背后必定還有人!王偏將?還是……更深處的大魚?
蕭雪臣。他又在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引她去查,是算準了對方會滅口,借刀殺人?還是他也未能料到對方如此果決?
她倏地睜開眼,眸中寒光凜冽:“赤芍,起來。此事嚴禁外傳,對外只稱劉隊正舊傷復(fù)發(fā),暴斃身亡?!?/p>
“是!”
“另外,”云驚鴻走到案前,提筆飛快寫下一道手令,“你拿我手令,立刻去提審?fù)跗珜ⅰ?/p>
話未說完,帳外突然傳來親兵刻意提高的通報聲:“將軍!監(jiān)軍大人到訪!”
云驚鴻的話音戛然而止。她與赤芍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驚疑。
他來了。在這個當口來了。
云驚鴻迅速將寫了一半的手令揉成一團,納入袖中,對赤芍使了個眼色。赤芍會意,立刻低頭退到一旁陰影處,仿佛只是尋常稟事。
帳簾被掀開,蕭雪臣緩步而入,依舊是一身青衣,神情恬淡,仿佛只是夜半無聊,信步而來。
“云將軍還未歇息?”他目光在帳內(nèi)一掃,掠過垂首的赤芍,最后落在云驚鴻身上,唇角微揚,“可是在為軍務(wù)操勞?”
云驚鴻壓下心頭翻涌的驚濤駭浪,語氣平淡:“監(jiān)軍大人不也未安寢?不知深夜到訪,所為何事?”
蕭雪臣自顧自地走到一旁坐下,指尖輕輕敲著扶手:“無事。只是忽然想起日間在傷兵營,見一老卒傷勢頗重,所用金瘡藥卻似是次品,藥效恐不及良藥三成。不知軍中藥材采買,可是另一本難清的賬目?”
他又在旁敲側(cè)擊!句句不離賬目,句句戳向軍中弊端!
云驚鴻袖中的手緊緊攥起,語氣卻不得不維持平靜:“勞監(jiān)軍掛心。北地苦寒,藥材輸送不易,些許瑕疵,在所難免。末將日后定嚴加督查?!?/p>
“哦?是嗎?”蕭雪臣挑眉,似笑非笑,“可本官怎么聽聞,剛剛似乎發(fā)生了些……不太平靜的事?仿佛聽到有將士驚呼,還有匆忙的腳步聲往西南角去了?莫非是營中出了什么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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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殺
他知道了!他定然是知道了!甚至可能,他的人就在附近盯著!
云驚鴻后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他這是來試探她的反應(yīng)?還是來看她笑話?
她強迫自己迎上他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聲音沉穩(wěn):“勞監(jiān)軍費心,并無大事。只是一名隊正舊傷發(fā)作,已然處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