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說下去,或是消息有誤,或是人已不測。
蘇筱的心一點點沉下去,如同被浸入冰水之中。
半年的希望、跋涉的艱辛,難道真的只是一場空?她靠在簡陋帳篷的支柱上,望著跳動的昏黃油燈,疲憊和深重的失望陣陣襲來。
夜?jié)u深,驛站的喧鬧漸漸平息,只剩下呼嘯的風(fēng)聲和遠(yuǎn)處零星的犬吠。
蘇筱半夢半醒間,忽聽帳篷簾布被人極輕地劃拉了一下,發(fā)出輕微的“刺啦”聲。
她瞬間驚醒,常年保持的警惕讓她悄然握住了枕下的短刃,低喝:“誰?”
帳篷被掀開一條縫,一個小腦袋怯生生地探了進(jìn)來,是個皮膚黝黑、眼睛卻亮得像塞外星辰的西羌族少女,約莫十四五歲年紀(jì)。
她緊張地四處張望,然后飛快地鉆了進(jìn)來,對著蘇筱連連擺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蘇筱認(rèn)出了她。
白天在驛站角落,這個少女衣衫襤褸,縮在墻角冷得瑟瑟發(fā)抖,她心生憐憫,曾讓綠竹給了她一張熱乎的馕餅和一件舊披風(fēng)。
“是你?珠珠?”
蘇筱記得白天聽人叫過她的名字,放松了握刀的手,但仍保持警惕。
少女珠珠用力點頭,一雙大眼在昏暗光線下顯得格外明亮。
她湊近些,壓低聲音,用生硬的漢語急促道:“好心的夫人,白天……白天你打聽的那個人我知道……我聽到你們問的話了……”
蘇筱心頭猛地一跳,睡意全無,呼吸幾乎停滯:“你知道薛定塵?”
她聲音壓得極低。
珠珠再次用力點頭,眼中卻瞬間充滿了恐懼,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聲音更小了:“他們……他們不敢說……所有人都被警告過……那個人,他、他殺了我們部落的王子……是大罪人……整個西羌族都在秘密找他……”
蘇筱如遭雷擊,渾身血液似乎都凝滯了:“殺了王子?這怎么可能?”
薛定塵雖驍勇,但絕非濫殺無辜、主動招惹是非之人!
“真的!”
珠珠急道,生怕蘇筱不信,“幾個月前,王子喝醉了,帶人搶他的馬和貨物,那馬很神駿……王子還要殺他……然后他就……他就把王子殺了……動作好快……然后他就騎馬跑了……族長和大祭司下了死命令,誰也不準(zhǔn)再提這個名字,不準(zhǔn)告訴任何人見過他……違令者要處死全家……”
原來如此!難怪打聽不到任何消息!蘇筱壓下心中的震驚和重重疑慮,急問:“那你可知他往哪個方向去了?后來怎么樣了?”
珠珠茫然地?fù)u頭,眼中恐懼未消:“不知道……他殺了人,就騎著馬像風(fēng)一樣跑了,很快就不見了……沒人敢追……大家都嚇壞了……”
她頓了頓,努力回憶,眉頭緊皺,“不過,我當(dāng)時嚇壞了,躲在草堆后面,好像……好像聽見他朝著東南方向喊了一句……像是……像是要去一個叫‘回雁坡’的地方?我不確定……聲音被風(fēng)吹散了……”
回雁坡?
蘇筱迅速在腦中搜索,卻從未聽過這個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