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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術險（第1頁）

·術險

“何言？”

此話一出，周圍的將校全都轉了過來，其中距離帥案最近的袁忠趕忙搶步上前：“侯爺，三思啊?！?/p>

“嗯？”藍玉眼皮一抬，目光如炬。

“侯爺您何等尊貴，怎可讓這等疑似細作的外人近前？”袁忠頓了頓，低聲說道：“況且此次南征，東路先鋒大軍皆需您來節(jié)制，您身邊又有京城來的王太醫(yī)調理，標下以為……”

“王太醫(yī)？”藍玉驟然拍案，玄鐵護腕與金絲楠木相撞發(fā)出悶響，“當初本侯這箭傷，就是王太醫(yī)治診的！現(xiàn)在如何？還不是落了這般病根！”

帳內(nèi)燭火隨聲晃動，在永昌侯青白的面容上投下陰鷙的暗影。

袁忠還要再勸，藍玉已拂袖起身：“此人單憑觀氣，便斷我肩上舊創(chuàng)，連皮肉滲膿都說得分明?！宾探鸺兹~隨動作簌簌作響，“我料定他有些本事，起碼不是招搖撞騙的村野郎中?！?/p>

“那好吧?！币娝{玉心意已決，袁忠只得合手應允，他轉身下去，手扶雁翎刀對吳桐喝道：“小子你聽好，侯爺若被你治出什么三長兩短，用不著侯爺親開金口，我先殺你！”

吳桐強壓怦怦的心跳，合了合手應道：“那是自然?！?/p>

至此，吳桐自知已無退路，這治不好便要命的活計，自己還是頭一遭遇到。

不等他反應過來，帥案后的藍玉就站起身，他對著帳下將校擺手喝道：“前軍追剿殘敵，中軍就地扎寨，后軍分散駐防，汝等當各自歸營，好生節(jié)制帳下兵馬，若無旁事，降帳！”

“遵命！”

眾將應聲陸續(xù)散去，藍玉在數(shù)名甲士的簇擁下兀自轉身離開，袁忠見吳桐站著不動，上前踢了他一腳，厲聲說道：“發(fā)什么愣呢！還不快去！”

“哦……哦！”吳桐渾身一激靈，趕忙快步跟上。

帳外暴雨傾盆，踏著腳下滿地泥濘，吳桐抬起頭，任由這六百年前的雨水淋落在臉上。

藍玉的宿營距離中軍大帳并不遠，來到營帳門口后，兩名甲士不由分說的，上上下下把吳桐渾身搜了個遍，反復確認安全后，才放他進去。

踏入營帳，吳桐仿佛置身于一座奢華的行宮之中，寬敞的帳內(nèi)擺滿了鑲金嵌玉的家具。然而，在這金碧輝煌之中，卻彌漫著一股濃郁的藥香。

吳桐大學時曾學過一些中醫(yī)，他仔細聞了聞，隱約分辨出其中有薄荷、冰片等幾樣清熱涼血的藥材。

循著藥香，他看到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正蹲在地上用小銅爐熬藥，吳桐踮腳看去，見釜中藥物已經(jīng)被熬干了水分，此時成了一堆黑乎乎的藥粉。

這孩子一時分辨不出男女，只覺得生得格外漂亮，尤其是兩蹙遠山眉下，那雙引人驚艷的秋水細目。

藍玉瞥見吳桐那微滯的目光，冷笑一聲，走上前去踢了那孩子一腳，嚇得那孩子慌忙趴在地上磕頭。

“你這小畜生，卑賤的閹人！”藍玉毫不留情地罵道，“進我大帳這么久，還沒學會半點禮數(shù)！”

“太監(jiān)！”吳桐心中一震，這才注意到少年耳后那道凈身的疤痕。

被喚作“小畜生”的孩子突然抬頭，眼瞳在火光中閃爍著奇異的琥珀色——這是色目人的特征。

“道長覺得本侯暴戾？”還不等吳桐的眼神從這色目閹童身上移開，藍玉就轉過了頭，腰間錯金螭紋帶扣寒光凜冽，“尋月前昆明城破烏蠻，本侯留這蠻子性命已是慈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