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被踐踏而死的人,鼓著眼珠子不肯閉上,睜望著木桶的方向。
“此乃豬食!”
數(shù)不清的紀(jì)卒,放聲大笑起來,只當(dāng)面前的血腥哄搶,猶如一場猴戲般。
一個背著長弓的女子,披頭散發(fā),手里的柴棍不斷揮舞,方才沖出一條血路,把粗碗朝著木桶里舀去。
舀了一大碗的黑湯餿食。
有近前的男人想搶,被她抬起柴棍,冷冷打斷了手臂。
“給我!”又有人撲來。
她面無表情,再度掄起柴棍,打破了來人的腦袋,這才端穩(wěn)了粗碗,沉默地走去城關(guān)遠(yuǎn)處的草棚。
“喜娘回了?!?/p>
“娘親,弟弟餓昏了?!?/p>
草棚里,躺著十余個人,有男有女,每個人的身上,都緊緊挎著長弓。
喜娘蹲下腰,先喂了躺著的瘦弱男孩,隨后才挨個取來了粗碗,分著倒了下去。
“喜娘,若非是我等傷病——”
“童伯,莫說話,我再去搶一碗?!?/p>
那位叫童伯的中年男子,撐著起了身,聲音如破鼓般嘶啞。
“若不然……咳咳,我等入內(nèi)城去尋東家,東家定然會收留我等。”
喜娘頓住腳步,眼圈莫名發(fā)紅。
她何嘗不想,但二千里的邊關(guān)路,無馬無車,連干糧都沒有,他們?nèi)绾稳ァ?/p>
“東家說,讓我等莫忘了,曾經(jīng)是徐家莊的人,我等何曾敢忘。”
先前有幾十個民夫,要來搶他們的東西,硬生生的,只憑著十余個人,便打退了。
在其中,很多人受了傷。
喜娘抹了抹眼睛,又抓起了放著的柴棍,端著手里的粗碗,往木桶急急跑去。
百姓還在搶,那些紀(jì)卒還在笑。
喜娘握著柴棍,抬頭看了眼黑沉沉的天空,才抬起手里的柴棍,哆嗦著往前砸去。
活著的人,才有資格繼續(xù)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