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看得透徹,軒轅恪想。
不過宋澗清這番話,的確減輕了軒轅恪心中的愧悔。
“而且,就算我小心翼翼提防又有什么用?”宋澗清抬手,飲盡了碗中的苦澀湯藥,“宋皇后當真已經(jīng)失心瘋了,看她今日的架勢,若是我沒有喝那杯蒙頂甘露,只怕她也會讓人直接給我灌下去?!?/p>
軒轅恪不語,但是他清楚,宋澗清說的是實情。
“所以,殿下無需有任何自責之意,”宋澗清嘴角自嘲的笑意越來越深,“就如剛剛殿下向我陳情的契印一事……我心中想的,便是,若是其他人,還不如是殿下?!?/p>
他說完這句話,眼神便直直看著軒轅恪,眼神中一片坦蕩。
而軒轅恪卻因為這一句話,呼吸一窒。
他緩緩抬頭看向宋澗清,縈繞在兩人之間的,是越來越濃郁的芍藥花的香氣?;蚴鞘且驗閯倓偨o了宋澗清契印的原因,他此刻忽然很想將宋澗清抱在懷里,肆無忌憚地掠奪這個坤澤的一切,或者,更陰暗不可見人一些,在他對自己毫無防備的時候,徹底將他變成自己的所有物……
好在軒轅恪還是有理智的,他囑咐了侍女幾句,讓她們好好照顧宋澗清,然后便離開了。
到了日暮十分,他安排馬車送宋澗清回宋府。
“今日在皇后宮中,我允諾了皇后和太子,不會將此事宣揚出去。我知道,這件事情是讓你受委屈了,可是回到宋府,你也只能守口如瓶?!?/p>
軒轅恪站在宋澗清面前,見他低頭不語,便上前為他整理披風:“如今太子依然受父皇寵愛,許多事情,連我和母妃都只能退讓……你……”
“我知道,”宋澗清抬起頭來,“殿下今日為了我,只怕是費盡心機,也折損了不少人手。今日之事,我不會透露出去一個字的。”
軒轅恪想起今日折在太子手中的幾個細作,心中也并不是不可惜的,只是面上未曾透露分毫,溫言道:“時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送你回去的人是宮中的侍衛(wèi)。你的父母想來也不會生疑?!?/p>
宋澗清深深看了軒轅恪一眼,在落日熔金的暮色中,像是纏綿,又像是不舍。
可是他最后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回身上了馬車。
之后的事情,是怎樣發(fā)生的呢?
軒轅恪只記得,自那件事之后,他和宋澗清的往來便格外頻繁了起來。他依然分不清自己對宋澗清朦朦朧朧的心意里有幾分真心。卻花盡了心思去打探宋澗清的喜惡,并舉博陵崔氏全族之力去滿足他。每次看到宋澗清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意,他就會感覺到從未感受過的的真切的喜悅。
出生在皇家,自小耳濡目染的都是勾心斗角,你死我活。而宋澗清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如同山澗清泉,洗濯了軒轅恪心上的骯臟污穢,也只有和宋澗清在一起,他才能感受到作為一個人活著,最簡單也自在的樂趣。
他已經(jīng)記不清那是哪一天,卻還記得那個時候,在滿園芍藥盛開之時,鶯啼燕轉(zhuǎn)、春光如許間,宋澗清站在他面前,笑盈盈地看著他,忽然,毫無預(yù)兆地吻了上來。
那一瞬間,他只覺得滿園爭奇斗艷的芍藥,都比不上他懷里正抱著的這一窠。
軒轅恪毫不猶豫地攬住了宋澗清的腰身,更深地吻了回去。
從那日起,宋澗清對他而言,再不是那個初見之時,他想的,會嫁給他皇兄的坤澤。
從那日起,軒轅恪的雄心壯志里,便多了“宋澗清”這三個字。
這天下!他要!這有著“天生鳳命”讖語的坤澤,他也要!
而軒轅恪自然也問過,宋澗清那樣反抗過嫁給太子,又如何會對他動情?
而他現(xiàn)在還記得宋澗清回答他時面上狡黠的笑意:“宋皇后和太子乃是以勢相逼,我又如何會應(yīng)允?而殿下嘛,不僅以情相誘,還以身相許。我又如何能不動心?”
想到這里,軒轅恪不由得笑了。
只是想到剛剛母妃和他說的那些話,軒轅恪的神色又沉重了起來。
“咔!好,到現(xiàn)在為止,軒轅恪的回憶到此為止了?!鼻鼘?dǎo)喊了停,“珩臻你休息一下,等會兒是你和太子的對手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