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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趙奢出征（第1頁）

邯鄲城頭的晨霧還未散盡，北門的吊橋已在嘎吱聲中緩緩放下。鐵甲鏗鏘的聲響刺破了黎明的寧靜，趙奢勒住烏騅馬的韁繩，抬頭望了眼城樓上飄揚的“趙”字大旗。昨夜趙王的手諭還揣在懷中，絹帛邊角已被l溫焐得溫?zé)帷懪c危殆，秦軍十萬圍城三月，趙國西陲的烽火已燒到了邯鄲的門檻上。

“將軍，全軍集結(jié)完畢?！备睂⒃S歷的聲音帶著甲胄摩擦的金屬質(zhì)感，他身后的三萬趙軍列成整齊的方陣，矛尖在初升的陽光下泛著冷光。這些士兵多是邯鄲周邊的子弟，臉上還帶著未脫的稚氣，卻已握緊了父兄傳下的兵器。

趙奢緩緩抽出腰間的青銅劍，劍身在晨霧中劃出一道弧線：“開拔?！?/p>

馬蹄踏過護(hù)城河的卵石灘，發(fā)出密集的脆響。隊伍出城三里后，他忽然抬手示意停止前進(jìn)。許歷有些詫異：“將軍，按原定路線，此刻該加速向西……”

“傳令下去，就地扎營?！壁w奢的目光掠過遠(yuǎn)處起伏的丘陵，那里或許正藏著秦軍的斥侯，“環(huán)車為營，深挖壕溝，營門朝邯鄲方向開啟?！?/p>

許歷的眉頭擰成了疙瘩。全軍上下都以為會星夜兼程馳援閼與，這位新拜的大將軍卻在離都城不過三十里的地方停下腳步。他正要再勸，卻見趙奢翻身下馬，親手拿起鐵鍬鏟起一捧黃土：“告訴弟兄們，從今日起，誰也不許再提‘閼與’二字。違令者，斬?！?/p>

營寨的夯土聲在午后的曠野里此起彼伏。趙奢站在臨時搭建的望樓上，看著士兵們慢悠悠地夯筑土墻。那些本該鋒利如刀的鐵鍬，此刻卻像鈍了的鋤頭；本該齊整的隊列，此刻卻散漫如散沙。許歷捧著竹簡匆匆上來，臉色憋得通紅：“將軍，剛收到斥侯回報，秦軍在武安以西集結(jié)，前鋒已過漳水。咱們再不動身，閼與……”

“武安離此多少里？”趙奢打斷他的話，伸手接過士兵遞來的粗陶碗，咕咚咕咚灌了幾口涼水。

“不足百里?！?/p>

“那就讓他們?nèi)ノ浒??！壁w奢將碗遞給親兵，目光投向邯鄲方向，“去，把營里的工匠都叫來，本將要在這里筑一座新城?！?/p>

三天后，營壘的輪廓已初見規(guī)模。一丈高的土墻外挖了兩丈寬的壕溝，溝底布記削尖的木刺；營門內(nèi)側(cè)砌起三丈高的望樓，卻只派了兩個老卒在上面打盹。更讓將士們費解的是，趙奢竟下令在營中開辟菜園，連伙夫都被派去翻土種菜。

“將軍這是要在這兒養(yǎng)老？”一個年輕的斥侯兵蹲在壕溝邊磨箭頭，忍不住對通伴嘀咕，“我聽說秦軍的胡服騎射厲害得緊，閼與守將怕是撐不了幾日了。”

話音未落，就見許歷提著鞭子走過來，那斥侯嚇得趕緊低下頭。許歷卻沒動怒，只是望著西邊的天際嘆了口氣——昨夜他偷偷派了三個心腹去閼與送信，至今杳無音訊。

這日午后，趙奢正在帳中與幾個老卒擲骰子，忽然聽得營外一陣喧嘩。他掀簾而出，見一個穿著皮甲的傳令兵正跪在地上，背上插著三支羽箭。

“將軍……秦軍……秦軍已破武安……”傳令兵咳著血，手指指向西方，“他們說……說趙國無人，連救援都不敢……”

帳下將士頓時炸開了鍋，幾個校尉按捺不住，拔劍喊道：“將軍！請下令出擊！我等愿死戰(zhàn)！”

趙奢的臉色沉了下來，他緩步走到那傳令兵面前，忽然拔出劍斬斷了插在他背上的箭桿：“拖下去治傷?！彪S即轉(zhuǎn)身看向眾人，聲音冷得像冰，“誰再敢言出戰(zhàn)，斬！”

當(dāng)晚，許歷借著巡營的機會再次來到中軍帳。帳內(nèi)燭火搖曳，趙奢正對著一幅地圖出神，案上擺著幾塊啃剩的麥餅。

“將軍可知，今日軍中已有怨言？”許歷抱拳道，“士兵們說，您是怕了秦軍的白起……”

“白起？”趙奢冷笑一聲，將案上的竹簡推到他面前，“你看看這個?！?/p>

許歷拿起竹簡，見上面密密麻麻記著秦軍的動向：武安城外的營寨布局、每日的炊煙數(shù)量、甚至連騎兵換崗的時辰都寫得清清楚楚。他越看越心驚，抬頭時撞見趙奢銳利的目光。

“秦軍在武安城外擺出攻城的架勢，卻只圍不打，為何？”趙奢站起身，手指重重敲在地圖上的“閼與”二字，“他們在等我們。等我們急著救援，一頭撞進(jìn)他們的口袋陣?！?/p>

許歷恍然大悟，額頭滲出冷汗：“那……那我們在此扎營，難道是為了……”

“讓他們以為，趙國真的無人了?！壁w奢走到帳門口，望著記天星斗，“秦軍的斥侯此刻定在營外窺探，告訴弟兄們，明日繼續(xù)筑墻種菜，誰要是露了半點破綻，休怪軍法無情?！?/p>

第七日清晨，營外飄起了細(xì)雨。趙奢披著蓑衣站在望樓上，看見幾個士兵縮著脖子躲在墻角賭錢，還有人在壕溝邊釣魚。他嘴角微微上揚，目光卻穿過雨幕，落在三里外那片不起眼的柳樹林里。

“將軍在看什么？”許歷也披上蓑衣上來，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只看到一片迷蒙的綠色。

“那里有三只‘兔子’。”趙奢輕聲道，“昨日換了三撥人，都是秦人的裝束?！?/p>

許歷心中一凜，他從未發(fā)現(xiàn)柳樹林里有異常。趙奢卻像看穿了他的心思，繼續(xù)說道：“你看那幾棵老柳樹，樹干上的新痕是馬蹄蹭的；再看樹下的草，有被人踩過的痕跡，卻故意用樹枝掩蓋了——秦人以為讓得隱秘，卻不知咱們的斥侯早在三天前就摸透了他們的底細(xì)?！?/p>

正說著，雨幕中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一個渾身濕透的斥侯翻身下馬，跪在營門前，手里舉著一卷麻布：“將軍！閼與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