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母親尚在之時,嘴里常念著這句詩。秦啟朝想,母親拋棄他們之前,定是仍愛著父親、愛著他們的吧。
可母親還是拋棄了他們。
如今,他也要拋棄弟弟獨自在這荒山野嶺之中嗎?
他到底是為了讓弟弟不受到痛苦,還是卑劣地只想讓自己活下去罷了?
“莫要沉淪于自我糾結(jié)中?!?/p>
冰冷的聲音自身后響起,秦啟朝不敢回頭去看,卻見一把紅傘落在他頭頂,遮住了他和墓碑。
“活著,比什么都重要。作為活下去的人,若是覺得弟弟的死讓你心有不安,那就去報仇。”
“去找到那個讓你弟弟變成這副模樣的人,然后,殺了他?!?/p>
大雨未歇,雷鳴震起,驚醒了秦啟朝沉浸于悲痛的靈魂。
“你且休息七日,七日后,我要在封府見到你。”
腳步聲和著雨聲漸起,秦啟朝握緊傘柄,猛地回頭看去。
封庭柳在雨幕之中僅余背影,雨水打shi了他的長發(fā)和衣衫,難得地顯露出狼狽之態(tài)。
秦啟朝怔愣地看著他的背影,不知他為何而悲傷。
秦啟朝就這樣按照封庭柳的命令休息了下來,回到院子中,滿地的血污已經(jīng)被人收拾干凈,可滾燙的鮮血觸感仍然停留在他的手上,讓他坐立難安。
他轉(zhuǎn)過頭,看向床頭擺放著的刻刀,沉默了許久,終是又躺回了床上,與弟弟在夢中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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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停息,風(fēng)雨未止。
封庭柳忽地離開,又被雨水淋透了回來,可把尉遲楓嚇了一跳。
他心中雖有萬千不解,可還是急急忙忙地幫他換下shi透的衣服,用被子把人裹好,便急忙地去弄洗澡水。
封庭柳安靜地坐在那里等待,嘴唇發(fā)白,雙目緊閉,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爺,洗澡水好了?!蔽具t楓見他這副模樣,不禁放輕了聲音喚他。
“嗯。”封庭柳不顧尉遲楓就在身側(cè),將被子一掀,赤著腳走向浴桶,將自己埋進了熱水之中,這才舒服地發(fā)出一聲喟嘆。
尉遲楓沒少看過封庭柳的身體,可這會兒卻生不出什么旖旎心思。
他走到封庭柳身側(cè),猶豫了片刻,問道:“少爺去了何處?”
封庭柳未答,只是將熱水撩起,打shi了肩頭。過了半晌,他才抬起眼眸,看向尉遲楓那張忽而變得嚴肅的臉,輕笑了一聲:“你應(yīng)該有其他更想問的事情?!?/p>
就如同往日那般,封庭柳總是能準確地挖掘出尉遲楓真正的心思,勾著他說出實話。
尉遲楓便也不隱瞞,雙手在身側(cè)緊握成拳。
“為什么要這樣做……”尉遲楓聲音發(fā)沉,顯然是隱忍已久,才發(fā)出質(zhì)問,“他們年齡都還小,便讓他們沾染鮮血、兄弟殘殺,你不覺得這樣的做法太……”
“殘忍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