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再改下去只可能讓池憐闕臉更黑,魏搖芙迅速地含糊帶過:“反正這件事還是多虧了我的呀,最后解開了誤會嘛,讓你免受報警的困苦咯;而且還保住了你,沒讓你變成指控渣男的視頻里的男主角。
”池憐闕沒有再冷哼,他冷笑了聲。
凌晨的夜路加上風(fēng)做伴,營造出的氛圍里不再只有寂寥的意興,還有一絲絲小尷尬。
但晃著胳膊的魏搖芙是不覺尷尬的,她隨口就哼起了民俗味濃郁的歌調(diào),自顧自地一顛一顛往前走。
“你哼的這什么?”聽得出是山歌,池憐闕還是沒禁住問出來。
“西坪的茶歌啊,也叫褒歌,有很多首的。
起源于古代詩詞吧,有人說是古代的文人墨客品茶的時候有感而發(fā)的。
還有一種說法是,文人們將當(dāng)?shù)亓鱾鞯墓适录懊裰{配上曲子,再傳回民間,給人們傳唱,于是就稱作茶歌咯。
第三種說法嘛,就是講養(yǎng)茶人在勞動中所編唱的茶歌,這些是茶歌起源的普遍說法。
”因著小時候沒少跟家族里的人往茶田里鉆,有時候采茶的叔叔阿姨會故意唱起茶歌來逗她開心;而學(xué)校里音樂課上又是必教的,所以魏搖芙對家鄉(xiāng)的茶歌了熟于心。
一時間談及,便有些攔不住口:“我們安溪的茶歌可以分為采茶歌、飲茶歌、請茶歌等等很多,那種老一些的茶歌一般都是用閩南話和茶歌調(diào)唱……”她絮絮叨叨片刻,聲音又戛然而止。
瞄了一瞄似乎在聽的池憐闕,魏搖芙甩甩手道:“哎呀,跟你們這種城里人說不明白。
”被魏搖芙歸類進(jìn)不感興趣地帶的池憐闕卻不滿意,他揪眉道:“你這也是一種歧視的表現(xiàn)。
”慢悠悠地轉(zhuǎn)過眼擲去旁人身上,迎上池憐闕真實的端肅視線,魏搖芙咕噥道:“你好敏感哦。
我只是覺得說這個就像我自己在唱獨角戲而已,而且,對著一個人聊他不感興趣的話題,應(yīng)該也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吧?”“你怎么知道我不感興趣呢?”池憐闕毫不遲疑地反問,甚至引經(jīng)據(jù)典:“《莊子·秋水》里的《莊子與惠子游于濠梁》一節(jié)應(yīng)該包含在九年義務(wù)教育的學(xué)習(xí)范圍內(nèi)吧?你比我小幾歲,我不知道教材有沒有變動。
但里面有一句‘子非魚,安知魚之樂’算是廣為流傳的;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感興趣,又怎么篤定我聽了也不會明白呢?”一時語塞,魏搖芙訥訥地偏側(cè)著腦袋瞻視著他,嘶了一聲后撓了撓頭,含糊其辭地表了歉意,而后好奇追問:“那你難道對我們安溪的茶歌感興趣嗎?你想不想學(xué)?”在對上魏搖芙那雙澄瑩瑩的眼睛時,池憐闕恍惚中覺得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而他跳得還毫不猶豫。
在短暫的沉寂后,池憐闕的口氣有些虛浮不著底:“感興趣也不代表就想要學(xué)吧,只是對了解它感興趣而已。
”“可是你不試著唱唱它,光是從別人的嘴巴里聽它,又怎么能算了解呢?”魏搖芙有理地反詰,她把臉一放正,視線便掠到了不遠(yuǎn)處的保姆車上,于是腳步就快了些。
她向前小跑了幾步,回過頭睇著池憐闕,些微碎發(fā)被風(fēng)吹得蹭在她臉上,還有些粘口罩,“沒事的啦,不用怕麻煩我,你要是喜歡感興趣,我是可以抽出一點時間教你唱的。
不要再吹風(fēng)了,走快點,趕緊上車?yán)锇伞悄禽v吧!”魏搖芙的問題似乎總是沒有付出問題的責(zé)任,比方說她才問,就徑直跑去了那輛保姆車前,敲了兩下車窗。
又比方說,她等也不等池憐闕的回答,就憑主觀想法給他下了定義,認(rèn)為他是怕麻煩她才表示不想學(xué),而自表大方地提出可以教學(xué)。
隔著一小段距離看著杵在保姆車旁的女人,她沒有在意自己的穿著打扮,就是簡單的夾克衛(wèi)衣,牛仔褲搭板鞋——像還沒從高中畢業(yè)的學(xué)生。
一系列的行為都有點兒率直的傻氣,但卻奇怪的不惹人討厭。
池憐闕想到了最初時齊賀凌對她的評價——“大染缸里混了股清流進(jìn)來。
”可惜魏搖芙在池憐闕的世界里帶有的清流標(biāo)簽,要不了多久就將重歸泥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