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黑框眼鏡滑到鼻尖時,教室右上角的掛鐘正在倒著走。
秒針逆時針劃過表盤,發(fā)出幾乎聽不見的“咔噠”聲。數(shù)字從14:07跳回13:58,像是有人把錄像帶倒了半分鐘。他沒動,只是用指甲在掌心掐了一道,疼得清醒。這不是發(fā)燒,也不是熬夜太久的幻覺——他昨晚只睡了四小時,但這種清醒是帶刺的,扎在太陽穴上,一跳一跳。
“裝什么神?”陸星把一張寫記草稿的紙團砸在他桌上,“上次月考你數(shù)學(xué)才83?!?/p>
陳默沒理他。他盯著講臺邊那面裂了縫的掛鐘,墻皮從鐘背后剝落,露出半截銹蝕的電線。他抓起自動鉛筆,起身沖向講臺。陸星吹了聲口哨:“喲,突擊檢查時間?”
他在鐘下停住,筆尖在墻面劃出一道淺痕,寫下“14:07”。粉筆灰簌簌落下。
返回座位時,他故意踉蹌了一下,袖口擦過許昭陽的課桌邊緣。指尖順勢一刮,杯底濕痕蹭上指甲縫。保溫杯還懸在桌面上方01厘米,像被無形的線吊著。水珠凝在杯底,組成了一個等邊三角。
半秒后,杯子落下。
許昭陽皺眉抬頭:“你碰我杯子干嘛?”
“你杯底有化學(xué)考試答案?!标惸曇羝降孟褡x課文,“老師昨天講的電解質(zhì)溶液,角度是60度?!?/p>
許昭陽愣了兩秒,擰開杯蓋。一圈水痕暴露在空氣中,三角邊緣開始蒸發(fā),速度比正??烊丁K€沒反應(yīng)過來,陳默已經(jīng)低頭翻書,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fā)生。
但他的太陽穴開始脹痛。
他知道自已觸發(fā)了那個東西——那種從高一那晚開始就偶爾冒頭的“不對勁”。醫(yī)院走廊的長夜,舊實驗樓的鐵門,還有母親值班室里永遠慢五分鐘的鬧鐘。他當(dāng)時以為是記憶錯亂,現(xiàn)在才明白,那是時間在打結(jié)。
他需要證據(jù)。
后排實驗架上擺著幾支空試管。他故意伸手去夠,指尖一滑,玻璃瓶砸在地上。
“臥槽!”陸星跳起來,“你是不是傻?”
碎裂聲炸開的瞬間,陳默閉眼,頭痛驟然加劇。他強迫自已“看”——
后門閃過一道影子,是他自已,半秒前的模樣,正低頭撿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