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惠,天惠,開門!”馮小敏已經(jīng)敲了四次門了,里面仍然沒有回音。
“怎么樣?”回到家,鄭一民就關(guān)切地詢問著鄭天惠的狀況。
馮小敏無奈的搖了搖頭:“回來就把自己反鎖在屋子里,叫也不開門!”
“這可是個棘手的事!”鄭一民焦急地道。
馮小敏眼中含著淚花,憂然失落地道:“今天他們受的打擊太大了,一時間無法從心理陰影中走出來?!?/p>
經(jīng)過認(rèn)真考慮,馮小敏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鄭天惠的屋門前,她嘆了一口氣沉聲道:“天惠,媽媽給你講一個故事,希望你仔細(xì)聆聽。在媽媽小的時候,我奶奶得了半身不遂,由于長期臥床,不能自理,她萌生了自殺的念頭,好幾次都想用身邊的東西自殘或輕生,但都被我們及時發(fā)現(xiàn)搶救了過來。那時針、線、筷子等等東西都不能放在離她近的地方,因為這些東西都是她致自己于死地的工具,所以我爹娘每天都要無數(shù)次地囑咐我不準(zhǔn)往奶奶跟前放任何東西??墒怯幸惶?,我在收拾奶奶的碗筷時,由于一心急于出去和同伴玩耍,所以竟遺落了一根筷子,也就是這根筷子奪走了你太姥姥的生命,她用這根筷子刺穿了自己的喉嚨,那時媽媽是悔恨交加,因為是你太姥姥從小把我拉扯大的,所以我和她的感情最深,在奶奶死后的一段時間里,我簡直是生不如死,一種深深的自責(zé)和懊悔如影相隨地折騰著我,而我的父親在那時候起了一個關(guān)鍵性的作用,他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古時候,有一位年輕人叫周處,為人彪悍而強勢,任性妄為,殘害百姓,因此百姓對他恨之入骨。
那時候,當(dāng)?shù)氐暮又杏幸粭l龍,山上有只白虎,它們常出來禍害百姓,于是有識之士想出了一個辦法,就是勸說周處去殺死惡龍和猛虎,實際上是希望三個禍害互相拼殺后,只剩下一個,而周處畢竟是人,與猛虎和惡龍相比,他是個弱勢群體,也一定會被龍和猛虎吃掉的??墒钦l知道這周處是即殺了老虎,又?jǐn)爻藧糊?,而在和惡龍交?zhàn)時,他在水中與之大戰(zhàn)了三天三夜,在這三天三夜中,百姓們都以為周處已被惡龍生吞,所以互相彈冠相慶,表示祝賀。
當(dāng)周處從水中出來聽說百姓們以為自已死了而為此高興慶賀的事情時,他才知道自己在百姓的心目中是猶如猛虎、惡龍般的令人生厭的,自此后,他誠心悔過自新,于是找到了一位飽學(xué)之士叫陸云,把自己的心中所想告訴了他,但是他怕自已改正錯誤已經(jīng)晚了,因為大好的年華都己被自己荒廢掉了。而陸云卻說‘那怕早晨明白了道理,晚上死去也甘心,況且你還是少年,還有大好光陰攥在你的手中!又何樂而不為呢!’從此,周處處處為民辦好事,成為了赫赫有名的一位忠臣賢將。
講完這個故事后,你外公告訴我,做了錯事不怕,可貴的是吸取教訓(xùn),痛改前非,而且迎頭而上才是硬道理。這和浪子回頭金不換的道理一樣。如果你不知悔改,反而自暴自棄,最終會葬送在自已的手里的?!?/p>
說到這里,馮小敏用手指輕輕地扣動著屋門道:“天惠,出來吧,我們不會責(zé)怪你的,任何人都不會責(zé)備你們的,因為你們還年輕,涉世太淺,難免會犯錯誤的!”
門被打開了,鄭天惠立在門口,披頭散發(fā),眼睛腫得像核桃一樣,看到馮小敏,她“哇”的一聲撲入媽媽的懷中。
“好孩子,好孩子,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馮小敏緊緊地環(huán)抱著自己的女兒,拍著她的后背輕聲地安慰著。
“媽媽,你們真的不恨我嗎?”鄭天惠哽咽著:“可是,石爺爺和魯叔叔還有兩位叔叔都是因我們而犧牲的,我們就是名副其實的殺人犯!”鄭天惠窩在媽媽懷中痛心地道。
馮小敏輕輕地抬起鄭天惠的頭,注視著她的眼睛賦有深意地道:“孩子,你們不是殺人犯,張百萬和他的一干手下才是真正的殺人犯,要不是他們,你石爺爺他們是不會犧牲的!所以從現(xiàn)在起,你更要努力地練好本領(lǐng),學(xué)好文化知識,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國家棟梁之材。你石爺爺拿自已的性命換來了你們四個人的生命,不就是為了你們在不久的將來羽翼豐滿后,能夠展翅高飛,大展宏圖,去消滅更多更壞的像張百萬那樣的惡徒嗎!”
鄭天惠不安地閃動著淚眼道:“媽媽,你的意思我懂,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那樣你鉆進(jìn)牛角尖里會出不來的,來,媽媽包了你最愛吃的餛飩,等吃飽了,我們才有力氣去對付張百萬那些兇徒!”
立在一旁的鄭一民長噓了一口氣,顯出了男子漢的豪放之氣,他望著天惠道:“孩子,慢慢你會懂的,你石爺爺、魯叔叔和其他兩位叔叔的血是不會白流的,他們的死會留給后人意想不到的成效的,他們的精神意志會永遠(yuǎn)傳承下去,他們對后輩的感動和恩情,展示著他們的風(fēng)骨和靈魂,將會永遠(yuǎn)照亮著世道人心,永不磨滅?!闭f到這里,鄭一民轉(zhuǎn)過頭來對著馮小敏道:“好了,我回來是想告訴你們,田瑞芳由于心律衰竭已紀(jì)死亡了,還有張梅聽到噩耗也氣血攻心,現(xiàn)在氣息很微弱,恐怕也挨不了多少時間了。所以我還要回去處理這些事。只是可憐了國良和國棟這兩個孩子,竟要成為無父無母的孤兒了,唉!”說完,鄭一民抹了把心酸的眼淚,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出了房門。
一天來,事情多變的讓人難以忍受,鄭天惠呆呆地立在原地,剛止住的淚水又一次奔涌而出。
“田阿姨去世了,國良哥哥成了孤兒了。怎么會這樣呢!”鄭天惠無措中帶著慌亂,她不明白一天的時間竟失去了這么多親人的性命,這是整個軍分區(qū)的人都意想不到的殘酷現(xiàn)實。
馮小敏一把把鄭天惠摟進(jìn)了懷里,輕聲安慰道:“一切會好起來的!”然后她望著窗外的夜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看來,今天又是個不眠之夜了,又有許多人在飽受著痛苦煎熬了!”
“午夜三點一刻”,魯國棟永遠(yuǎn)忘不了這一刻,在這個時刻,媽媽張梅走了,是懷著滿腔剛烈永遠(yuǎn)地離他而去了。她和爸爸魯偉在短短的時間里先后離開了他,這個沉重的打擊太突然了,也太猛烈了,簡直令人無法接受,無法呼吸,不知道這種境遇將給魯國棟以后的生活帶來多么大的精神壓力。
此時,魯國棟只是呆呆地坐在媽媽的身旁,仿像一尊沒有思想、沒有靈魂的石雕,任憑周圍的叔叔伯伯們忙前忙后地奔走著,他竟一絲被干擾的跡象也沒有。
郭敬齋走過來問道“國棟,你家剪刀放在哪兒?”
見魯國棟遲遲沒有反應(yīng),鄭一民黯然對郭敬齋道:“算了,還是自己找找吧!”
郭敬齋看著怔怔呆呆坐在床邊的魯國棟,他一拳擊在墻上,七尺男兒竟禁不住淚流滿面:“今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這究竟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