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視線又一寸寸滑落到她的嘴唇上。
宛如櫻桃般鮮紅飽滿的唇瓣,細嫩小巧,明明未施粉黛,卻像是天然淬著花汁。
他忽然問道:“在你心里,我和他們,是不一樣的嗎?”
聞星落看著他腰間的平安符。
乞巧節(jié)那夜,他曾問她在試探什么。
那么今夜,他是不是也在試探?
清冷矜貴如他,也會生出……妄念嗎?
少女敏感纖細的神經(jīng),宛如太湖石黑暗角落里的蛛網(wǎng),絲絲縷縷暗藏機鋒,妄圖絞殺落進蛛網(wǎng)的飛蛾。
她抬起頭,藏起心底的惡劣,故意露出一雙清澈烏潤的杏眼,“長兄和他們,當然是一樣的。只是因為長兄從前待我苛刻,令我疑心長兄是不是扔了我送的平安符,所以才多問了一句。今夜重新看見,我便放心了。在我心里,長兄和二哥哥、四哥哥一般無二。”
和那兩個傻子一般無二……
謝觀瀾薄唇邊的笑容多了幾分冷意。
像是心上長出的青苔,被秋雨染上了潮濕陰寒,叫他不大舒服。
他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自打乞巧節(jié)過后,你就不曾佩戴過那支金簪。為何?”
“長兄說,那支金簪是你沒能抓到兇手的賠罪禮,可我并不覺得長兄需要向我賠罪。既然如此,那支金簪對我而言便失去了意義。沒有意義的東西,為何還要日日佩戴?”
謝觀瀾沉默地撥弄平安符的鵝黃穗子。
聞星落看著他,杏眼比籠火更亮,寫滿了不加掩飾的侵略感,仿佛一頭藏在黑暗里,悄然亮出獠牙和利爪的小獸。
她的心底涌上一股濃烈的暢快。
說謊的人,會被謊言折磨一輩子,不是嗎?
她笑道:“雨停了,長兄送我回去吧?”
兩人回到屑金院,謝觀瀾提著燈站在院門外,目送少女被翠翠接進去。
她髻邊的珠花令他厭煩,胸腔里那股無法掌控橫沖直撞的情緒,更加令他厭煩。
這種情緒很陌生。
他見慣了刀光劍影爾虞我詐,也曾在戰(zhàn)場上命懸一線,可在他前面十九年的光陰里,他從未有過今夜這種感覺。
恰逢兩名侍女捧著錦盒過來。
他道:“這是什么?”
侍女福了一禮,回答道:“啟稟世子爺,這是西陵樓船的賴老板派人送來的,說是新打出來的一套黃金頭面,特意拿來獻給小姐,答謝小姐上回的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