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簾,重新斟滿酒,還要再喝,卻被謝觀瀾奪過酒盞。
琥珀色的桂花釀晶瑩剔透,白瓷薄胎酒盞邊緣,隱約可見一抹月牙形狀的胭脂紅。
那是少女唇瓣的顏色。
幾桌酒席紙醉金迷觥籌交錯,戲臺子上還在咿咿呀呀地唱著《牡丹亭》。
謝觀瀾將殘留著唇印的那邊酒盞,不動聲色的悄悄轉(zhuǎn)進(jìn)掌心內(nèi)側(cè),“寧寧擔(dān)心我?”
聞星落悶聲輕笑,“不擔(dān)心,才比較奇怪吧?”
謝觀瀾用帶著薄繭的指腹輕撫過唇印,像是在撫摸少女的唇,要將那些柔嫩細(xì)膩的胭脂紅,執(zhí)著的全部烙印到他的掌中。
他道:“不會有事?!?/p>
此次親征,看似突兀,實(shí)則他早已暗中準(zhǔn)備多年。
他是要一擊必殺永絕后患的。
可他不知如何讓小姑娘安心,便如同承諾般反復(fù)說道:“我會打勝仗,會平安回來見你?!?/p>
聞星落用指尖輕輕撥弄面前的那盞熱茶,沒吭聲。
戲臺子上,恰是唱到杜麗娘和柳夢梅對神明盟誓的那折戲:
“神天的,神天的,盟香滿爇。
“柳夢梅,柳夢梅,南安郡舍,遇了這佳人提挈,作夫妻。
“生同室,死同穴。
口不心齊,壽隨香滅?!?/p>
謝觀瀾扣住酒盞。
他瞥向少女,猶如發(fā)誓,“口不心齊,壽隨香滅。”
聞星落的瞳孔驟然縮小,驚愕地看向他。
青年卻已經(jīng)移開了視線。
仿佛剛剛那八個字,仿佛剛剛那一杯酒,已經(jīng)是他在合乎禮法的尺度內(nèi),能做到的極限。
聞星落眼眶更紅。
她啞聲,“我討厭你?!?/p>
討厭他明明說過可以做到對她嫁人生子無動于衷,卻偏偏又要借著長兄的身份管束她,不許她同旁的男子親近。
謝觀瀾口是心非……謝觀瀾是個膽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