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8章（第1頁）

母親，從醫(yī)院出來后，就徹底瘋了。

她的精神狀態(tài)回到了兩年前，她不認識任何人，包括父親和方朗。

她每天抱著一個枕頭，把它當作襁褓中的我，嘴里哼著不成調(diào)的搖籃曲。

“言言乖，媽媽抱……”

她時而哭，時而笑。

清醒的時候，她會對著空氣尖叫：“別過來！你別過來！我不是故意的！”

醫(yī)生說，這是巨大的罪惡感和恐懼導致的永久性精神創(chuàng)傷，也許終其一生，她都要活在這場自己制造的噩夢里。

父親，是唯一一個清醒地承受著所有痛苦的人。

他沒有被判刑，因為從法律上講，他沒有直接的殺人行為。

但他承受的，是比坐牢更殘酷的刑罰——良心的凌遲和社會的唾棄。

他走在路上，背后是無數(shù)戳戳點點的脊梁骨。鄰居們看到他，都像躲避瘟疫一樣繞著走。

他賣掉了那棟充滿罪惡的房子，帶著瘋瘋癲癲的母親，搬到了一個無人認識他們的地方。

他不再抽煙，也不再說話，只是日復一日地照顧著母親。

半年后，在一個清晨，他被發(fā)現(xiàn)安靜地死在了自己的床上。法醫(yī)鑒定，是心力衰竭，猝死。

他死的時候，手里緊緊攥著一張照片。

那是我五歲時，他帶我去公園，我坐在他肩膀上，笑得像個小太陽。

那是這個家里，唯一一張屬于我的，單人照。

他終究還是用自己的方式，對我進行了懺悔。

而我，那具殘破的白骨，被林浩領(lǐng)了出來。

他為我操辦了后事，將我安葬在了一處能看見夕陽的安靜墓園里。

墓碑上，沒有刻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