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001章 香江淚 —— 劏房里的兩世困局（第5頁）

的批注刺得他眼仁發(fā)疼，前世今生的記憶突然撞在一起，他攥著紙頁的指節(jié)泛白，“難道……

我真的是那個寫盡神佛卻救不了妻兒的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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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整間劏房突然像被巨手猛掀的棋盤。小桌板率先翻倒，《資本論》與《西游記》的紙頁掙脫裝訂，在空中絞成藍黑交織的漩渦。葉羅生批注的

“生存問題”

墨跡與

“大鬧天宮”

的朱砂筆畫瘋狂糾纏，迸出刺得人睜不開眼的光，仿佛要將兩個時空的苦難狠狠擰成一股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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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解決吃穿住，再談別的……”妻子的聲音從光里漫出來，裹著當(dāng)年病床前念《資本論》時的溫軟，混著消毒水的清苦——那是她插著氧氣管，指尖劃過“商品拜物教”時，氣若游絲卻清亮的調(diào)子?！皠e像守著牌坊餓死的秀才，承恩，我們要活著看天亮?！?/p>

吳承恩的喉頭突然像卡著生銹的刀片，那些被資本揉碎的真相順著聲音往外涌，帶著血沫子：“當(dāng)?shù)讓踊爝M名利場的人，捐再多錢都掩不住骨頭里的血腥味！臺上講勤勞致富，給父老鄉(xiāng)親發(fā)米發(fā)油裝慈善，轉(zhuǎn)頭就拋了糟糠妻兒，摟著可以當(dāng)女兒的新歡對著鏡頭笑；把爹媽扔在老房子發(fā)霉，自已帶著新歡孩子在海外樂活，孫輩連爺爺奶奶長啥樣都不知道！轉(zhuǎn)頭對我們這些還在泥里爬的，揮著鞭子喊‘兄弟加油干’——這就是他們裹著金粉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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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信他們的鬼話——”他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的鐵器，每個字都帶著火星，“資本家真想為這世道干點人事？那就該把攥在手里的企業(yè)交還給社會！這份榮耀從來屬于這片土地，不是你們掛在嘴邊、拿來炫耀的資本！”

他揣在口袋里的刻碑刀突然掙出來，帶著刻“香江水冷”時嵌進木柄的石屑——那些混著他指血的碎屑，像憋著股狠勁，直直扎向漩渦。刀鋒“咔”地卡在邊緣的青石上，石面不知何時刻著半闕《臨江仙》，墨跡被光浸潤得發(fā)亮，像浸在淚里的詞句。留白處，鳳毛畫的人參果正裂開道縫，漏出的細碎金光像撒了把星子，簌簌落進“生存”二字的刻痕里，把那些被磨平的棱角重新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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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承恩抱緊妻兒的相框墜向深淵，指節(jié)摳進木質(zhì)邊緣泛白。最后一個念頭撞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對，先活著。用他們的游戲規(guī)則，撕開個口子活成樣子，讓拼夕夕的搖晃桌板，變成人人能穩(wěn)穩(wěn)放下碗的餐桌

——

這才是該寫的真經(jīng)?！?/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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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突然斂了聲息。窗玻璃還在震顫，地上的霉斑卻順著光的軌跡，漫成張蜿蜒的地圖。粘合的書脊處藍黑墨跡像活過來似的，正一點點洇出“大通”二字，筆畫間纏著葉羅生批注的藍和鳳毛畫的金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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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倒的小桌板四條腿支棱著，像個不肯彎腰的驚嘆號扎在狼藉里。仿佛在說：世道早該翻個個兒了，被資本碾成粉末的理想，總會在某個風(fēng)雨夜，從石縫里鉆出帶刺的新芽。遠處工地的吊塔仍在轉(zhuǎn)動，鋼筋冷硬地插進香江的骨頭里，濺起的火花落在吳承恩攥緊的拳頭上，燙出點不滅的光。

【001完，全文3468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