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戲不能刪?!毕男锹曇羟辶枇璧?,沒有多余情緒,只是基于專業(yè)判斷,“男主角和女主角壓抑了十年的感情,所有推拉、試探、克制都在這里爆發(fā)。如果只用擁抱或者臺詞過渡,情緒會斷層——就像爬樓梯突然少了最后一級,觀眾會覺得踩空了。”
夏星的話音剛落,顧璟冰冷的目光就像箭一樣射了過來。夏星迎著他的視線,清晰地看到他那雙好看的眼睛里瞬間結(jié)起的冰霜,以及緊抿的唇線透露出的極度不悅。
但她仿佛完全沒感覺到那幾乎要凍傷人的視線,繼續(xù)冷靜分析,沉浸在對劇本的理解里:“這里是男女主角經(jīng)歷重大磨難后,情感宣泄和關(guān)系升華最關(guān)鍵的時刻。所有的鋪墊都指向這里,如果刪掉,會顯得非常蒼白無力,無法讓觀眾信服他們的感情真正邁進了一步。這是一個重要的戲劇點,刪掉會非??上?,也很奇怪?!?/p>
夏星分析得條理清晰,句句在理。顧璟自已心里也清楚,她說的沒錯。從專業(yè)角度,這場吻戲合理且必要。但是讓他和這個空降的、疑似靠背景的、昨天才追了他尾的女人拍吻戲?他讓不到。
導(dǎo)演在一旁冷汗涔涔,看看面色冰寒的顧璟,又看看一臉認真純粹的夏星,大氣不敢出。
顧璟的目光緊緊鎖著夏星。她的表情沒有任何挑釁或刻意,只有對劇本本身的專注和堅持,像是在討論一個純粹的學(xué)術(shù)問題。
那種純粹的專業(yè)態(tài)度,反而像是在無聲地嘲諷他的“不專業(yè)”和“任性”。如果他堅持要刪,豈不是顯得他斤斤計較、不顧全大局?甚至……會被她看不起?覺得他名不副實?
這個念頭讓顧璟心頭莫名火起。他絕不允許自已被一個“資本小姐”看扁!尤其是用專業(yè)的角度!
不就是吻戲嗎?拍!他顧璟難道還會被一場吻戲難倒?雖然,他確實毫無經(jīng)驗。但他不信,以他的演技,會演不好!如果……如果到時侯夏星的演技配不上她的名頭,或者嬌氣地要求用替身……那他就有十足的理由退出這個項目了。
內(nèi)心翻江倒海,電光火石間完成了極其復(fù)雜的心理建設(shè),但顧璟的臉上卻看不出絲毫端倪。
他沉默了幾秒,忽然開口,聲音恢復(fù)了之前的平靜,甚至帶上了一絲淡淡的、仿佛剛才提出異議的不是他一樣的贊通:
“夏老師分析得很有道理。”
這句話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夏星。她有些意外地看向顧璟,清澈的眼眸里帶著一絲不解,微微睜大的眼睛像是不明白他態(tài)度為何轉(zhuǎn)變?nèi)绱酥臁?/p>
她看到顧璟臉上那層冰霜仿佛瞬間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溫和的、贊通的表情,雖然那溫和底下似乎藏著別的什么,讓她看不真切。
只見顧璟優(yōu)雅地合上劇本,語氣輕描淡寫,仿佛在說今天天氣不錯:“確實是我考慮不周,只關(guān)注了個人習(xí)慣,忽略了戲劇本身的完整性。這場戲,很重要,可以保留。”
王導(dǎo)和李制片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差點喜極而泣!
夏星也微微笑了笑,點頭道:“顧老師能理解就好?!彼男θ莞蓛?,帶著達成共識的愉悅,眼角微微彎起,像月牙一樣。
只有顧璟自已知道,他放在桌下的手,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面上波瀾不驚,甚至還能對夏星回以一個極其短暫的、公式化的微笑,清晰地看到她那因為笑容而顯得更加明媚生動的臉。
但心里早已地動山搖:
吻戲!和夏星!我的銀幕初吻!也是我的……初吻!
夏星,你最好演技對得起你的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