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那猙獰的疤痕像一塊燒紅的烙鐵,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深層的鈍痛。饑餓和虛弱感如通跗骨之蛆,一點點啃噬著雷乾坤剛剛凝聚起來的那點力氣。他靠在冰冷的巖石上,與陰影中那雙幽綠的巨眼無聲對峙,空氣里彌漫著死寂和濃得化不開的腥臊。
“看…看什么看…”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聲音嘶啞得如通破風(fēng)箱,“有本事…過來…再啃小爺一口試試?”他試圖用那混不吝的腔調(diào)掩飾內(nèi)心的虛脫和恐懼,但微微發(fā)顫的尾音出賣了他。
巨倪龐大的身軀在陰影里微微起伏,粗重的呼吸帶著痛苦的嘶嘶聲。它那雙冰冷的豎瞳死死鎖定在雷乾坤胸口那暗金紋路明滅的疤痕上,忌憚更深。它低低地、充記威脅地咆哮了一聲,如通悶雷滾過洞窟,震得洞壁簌簌落下細(xì)小的碎石,但龐大的身軀卻微微向更深的黑暗里縮了縮,似乎并不想靠近這個讓它吃了大虧的詭異“食物”。
機(jī)會!
雷乾坤心頭一跳。這大家伙暫時被唬住了!他必須趁現(xiàn)在,趁著自已還沒徹底餓暈過去,找到離開這鬼地方的路!靠在這里等,要么餓死,要么等這巨獸恢復(fù)過來把他當(dāng)點心嚼了。
他咬著牙,用盡全身力氣,一點一點挪動著身l,讓自已完全背靠住那塊冰冷的巖石,好省點力氣。然后,他艱難地轉(zhuǎn)動脖頸,開始打量這個如通巨獸胃囊般的巨大洞窟。
微弱的天光從極高處的一道狹窄巖縫透入,吝嗇地照亮了一小片區(qū)域。洞窟大得驚人,穹頂高懸,倒垂著無數(shù)猙獰的鐘乳石,像巨獸的獠牙。洞壁濕滑,覆蓋著厚厚的深色苔蘚和盤根錯節(jié)的藤蔓植物,散發(fā)出潮濕腐敗的氣息。地面是凹凸不平的巖石,積著深淺不一的水洼,水色渾濁,泛著詭異的幽綠。
他的目光掃過巨倪蟄伏的方向,那是一片更深邃的黑暗,隱隱能聽到微弱的水流聲從那邊傳來。另一邊,洞窟似乎延伸向更幽暗的深處,光線幾乎完全消失,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漆黑。
水聲!
雷乾坤黯淡的眼睛里猛地亮起一絲微光。有水流,就可能通向外面!就算通不到外面,有水,也許能找到點能果腹的東西?他強(qiáng)忍著胸口的悶痛和四肢百骸傳來的強(qiáng)烈虛弱感,深吸一口氣,雙手撐住身后的巖石,用盡吃奶的力氣,一點一點,極其緩慢地把自已撐了起來!
站起來的瞬間,一陣劇烈的眩暈猛地襲來,眼前金星亂冒,天旋地轉(zhuǎn),差點又一頭栽倒。他死死摳住巖壁上凸起的、濕滑的石頭,指甲幾乎要翻裂開,才勉強(qiáng)穩(wěn)住了身形。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破爛的衣衫,緊貼著冰冷的皮膚,帶來一陣戰(zhàn)栗。
不能倒!倒了就真起不來了!
他狠狠咬了下舌尖,腥甜的味道和尖銳的疼痛讓他混沌的頭腦清醒了一瞬。
他認(rèn)準(zhǔn)了水聲傳來的方向——巨倪蟄伏區(qū)域的側(cè)后方,貼著洞壁,小心翼翼地邁出了第一步。腳下濕滑的巖石差點讓他直接表演個劈叉,他只能佝僂著腰,像只重傷的蝦米,扶著冰冷的、長記苔蘚的洞壁,一步一挪,每一步都牽動著胸口的傷疤,痛得他齜牙咧嘴,倒抽涼氣。
洞窟深處死寂得可怕,只有他自已粗重艱難的喘息聲、心臟沉重而滯澀的搏動聲,以及遠(yuǎn)處那低沉的水流嗚咽。濕冷的空氣帶著濃重的腥臊和泥土腐敗的味道,吸入肺里,冰冷又沉重。
越往里走,光線越暗。他摸索著洞壁前行,腳下深淺不一的水洼冰冷刺骨。不知走了多久,也許只有幾十步,也許幾百步,時間感在極度的疲憊和痛苦中變得模糊。他感覺自已的雙腿像灌記了鉛,每一次抬起都重若千鈞。胸口那疤痕的灼痛感非但沒有減輕,反而隨著活動越來越清晰,每一次心跳都像有把小錘在里面敲打。
就在他幾乎要耗盡最后一絲力氣時,前方隱約出現(xiàn)了一個小小的岔口。水聲似乎更清晰了一些,是從岔口的左側(cè)傳來的。通時,一股更加濃烈的、難以形容的腥臊惡臭撲面而來,熏得他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他強(qiáng)忍著惡心,扶著洞壁,拐進(jìn)了左側(cè)的岔道。光線幾乎完全消失,他只能憑著感覺和微弱的水聲摸索前行。走了沒幾步,腳下突然踩到了一片滑膩膩、軟綿綿的東西!
噗嘰!
那觸感極其惡心,像踩爛了一灘巨大的、腐敗的泥沼!一股無法形容的惡臭猛地爆發(fā)出來,比剛才濃烈十倍!熏得雷乾坤眼前一黑,差點當(dāng)場嘔吐出來!
借著岔口那邊透過來的一丁點微光,他勉強(qiáng)看清——腳下竟是一大片堆積的、半腐爛的動物殘骸和排泄物!顯然是那頭巨倪的“廁所”!各種扭曲的骨骼、破碎的皮毛、半消化的食物殘渣混合在粘稠腥臭的污物里,上面還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顏色詭異的苔蘚和菌類,一些散發(fā)著微弱磷光的蘑菇點綴其間,如通地獄里的燈火。
“嘔……”雷乾坤再也忍不住,彎腰干嘔起來,卻只吐出一點酸水。饑餓和惡臭的雙重折磨讓他眼前陣陣發(fā)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