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欽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縮。果然!來喜沒有看錯。
“他看了多久?什么表情?”圣欽的聲音依舊平穩(wěn),但語速稍稍快了一絲。
“看了得有一盞茶的功夫,臉色……看不真切,但肯定不是看熱鬧的樣子。后來那幾個官員路過,他也看見了,然后就悄沒聲地走了。”福伯臉上憂色更重,“公子,德順是侯爺?shù)男母梗匆娏?,只怕……只怕侯爺很快也會知道。世子爺這般作踐您,若是侯爺怪罪下來……”
圣欽沉默了片刻,眼中光芒閃爍不定。父親知道了?他會如何反應(yīng)?是覺得自已受了委屈,還是認為自已丟了侯府的臉面?或者,根本無動于衷?
他緩緩搖頭,打斷了福伯的擔(dān)憂:“父親不會因此怪罪世子?!?/p>
語氣肯定,甚至帶著一絲冰冷的了然。他太了解他的父親了。靖海侯圣凌看重的是價值,是利益,是平衡。一個無足輕重、甚至可能帶來麻煩的次子受辱,在他眼中,或許遠不如維持世子表面威嚴(yán)、避免家丑外揚來得重要。圣宣此舉雖然蠢笨,但并未觸及侯府根本利益,父親最多私下訓(xùn)誡兩句,絕不會為此大動干戈。
福伯聞言,臉上的希望黯淡下去,化作更深的無奈和心疼:“可是……可是這也太……”
“無妨。”圣欽的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力量,“福伯,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這很重要?!?/p>
這至少說明,父親并非完全閉塞視聽。而德順的“看見”,本身就是一種態(tài)度——一種默許的觀望。
福伯看著圣欽平靜得過分的臉龐,再看看他即便穿著寬松舊衣也能隱約看出腫脹的膝蓋,老眼一陣酸澀。他忽然想起什么,又從懷里小心翼翼摸出一個小紙包。
“公子,這是老奴以前攢下的一點上好金瘡藥,活血化瘀最是有效,您快敷上……”他將藥包塞進圣欽手里,觸手之感冰涼細膩,絕非普通藥材。
圣欽看著手中的藥包,又看看桌上溫?zé)岬闹啵?/p>
冰冷的心湖深處,似乎被投下了一顆小小的石子,漾開一絲微弱的暖意。在這冰冷的侯府,這微不足道的善意,何其珍貴。
他鄭重接過,低聲道:“福伯,大恩不言謝。”
(合)
福伯不敢久留,又叮囑了幾句小心身l,便悄聲離去。
圣欽沒有立刻去敷那珍貴的金瘡藥,也沒有動那碗肉粥。他重新坐回?zé)粝?,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德順的出現(xiàn),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打破了他原本的計劃。父親的目光,或許比想象中更無處不在。
但這未必是壞事。
他重新拿出那本《論語》,翻到《衛(wèi)靈公》篇,目光落在其中一行字上:“君子藏器于身,待時而動?!?/p>
他需要的,正是一個“時”。一個能讓父親“看見”,并且覺得他“有用”的時機。
而圣宣……他今日的愚蠢,或許正在無意中為自已創(chuàng)造著某個契機。德順的目光,就是證明。
他吹熄了油燈,將自已完全融入黑暗之中。膝上的疼痛依舊清晰,但此刻,他的頭腦卻異常清醒冷靜。
(懸念)
黑暗中,他摩挲著福伯給的那個藥包,指尖忽然觸到藥包底部似乎異樣地厚實了一些。他心中一動,仔細摸索,發(fā)現(xiàn)底層紙張似乎被巧妙地粘合了薄薄一層。他小心翼翼地撕開一道小口,指尖探入,觸到的并非藥粉,而是幾片異常光滑、質(zhì)地特殊的……枯葉?
不,更像是某種經(jīng)過特殊處理的……植物標(biāo)本?葉片底部,似乎還用極細的墨線,勾勒著一個模糊難辨的奇異符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