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小蝶和韋軍都對乙一的突然發(fā)言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他為什么忽然聊起自我意識,但龔博安顯然知道乙一在說什么,一臉正色的看向乙一。
龔博安看著乙一說:“我的身體是獨立的,我的記憶是清晰的,我知道我的狀態(tài),我明白我的目標,我為什么不是我呢?”
乙一也看向龔博安說:“你確定你的記憶,真的是你的嗎?”
龔博安理所當然的回答:“我的記憶怎么會不是我的呢?你是想說缸中之腦那樣的思想實驗嗎?如果你確實是那個意思的話,我想你也知道,那是不可證偽的,也是不值得討論的?!?/p>
缸中之腦是一個關(guān)于“自我”的思想實驗,假設(shè)一個人的大腦被放在營養(yǎng)液中,神經(jīng)末梢布滿電極,通過電流刺激模擬大腦的正常運轉(zhuǎn),模擬出所有的感官刺激,那么這個大腦中的意識將無法分辨自己是在真正的身體里,還是在營養(yǎng)液中的實驗品。
乙一再次問道:“你說的對,那樣的話題不適合討論,我換一個說法,你怎么確定你的人格是獨立形成的?”
龔博安看著乙一說:“人不可能完全獨立,除了自然人身份外,還具有社會性,一定會和他人產(chǎn)生聯(lián)系,是父母的子女,是公司的職員,是城市的居民,是別人的朋友,或敵人?!?/p>
乙一接著說道:“社會性是平等個體之間的關(guān)系,奴隸和奴隸主之間,不,主人和物品之間,是沒有社會關(guān)系的?!?/p>
莊小蝶來回看著龔博安和乙一,不知道話題為什么忽然變成了哲學(xué)討論,但是龔博安的精神狀態(tài)有波動,這些話題似乎能對他產(chǎn)生影響,就任由他們繼續(xù)說下去。
龔博安繼續(xù)對乙一說:“相互壓迫,相互剝削,是舊時代社會的弊病,為了共同的理想而奮斗,即便分工有所不同,也是平等的互助關(guān)系,和為了利益的剝削有著本質(zhì)的區(qū)別。”
乙一邊點頭邊說:“的確有區(qū)別,利益剝削的生產(chǎn)剩余,而理想剝削的是存在本身。”
龔博安略微坐直了身子,接著說:“理想是為了更高的存在,更好的未來,追尋理想的過程必然曲折,但那不是剝削,是犧牲,是奉獻,是構(gòu)筑大廈的基石,是刺破黑暗的燭火?!?/p>
乙一再次點頭說:“是啊,基石,燭火,大廈建成后,基石深埋于地,火光照耀時,蠟燭氣化為煙?!?/p>
龔博安略微瞇起眼睛說:“看來你更推崇個人主義,但每個人都只考慮自己的話,恐怕環(huán)境會變得惡化,最終讓所有人都陷入困境?!?/p>
乙一嘆了口氣說:“我只是想活著,與其沒有意義的死,我選擇沒有意義的活?!?/p>
韋軍奇怪的看著兩人,不明白兩人在說什么,原本就因為龔博安的不配合而有些惱怒,又被排除在談話之外,讓韋軍更加焦躁。
韋軍打斷了兩人的談話,厲聲問乙一:“你們在說什么,為什么要說這些?立刻做出解釋!否則我就要行使監(jiān)管權(quán)了,剝奪你在異常管理局的所有職務(wù),把你關(guān)進外部站點!”
在確定乙一擔任技術(shù)隊代理隊長時,同時也授予了韋軍監(jiān)管乙一的權(quán)力。
乙一是完全機械的身體和人工智能的思維,因為他的非人類身份,需要一名人類來做最后的決策和監(jiān)督,才能讓知曉智械叛亂的人們感到安心。
乙一看向韋軍,并沒有因為他的強勢和懷疑而感到不滿,只是偏了一下頭說:“韋隊長,我們換個地方說吧?!?/p>
韋軍掃視了一下房間里的眾人,沒有反駁這個小小的要求,起身跟隨乙一來到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