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介意就好!那我們先到家里坐會兒,嘉怡過會兒就到?!?/p>
陳峰臉上漾著溫和的笑意,抬手示意他們往里走。
“好好好!全聽你的!”陳恒的聲音里帶著抑制不住的顫抖,臉上是難以掩飾的狂喜,連連點頭。
他向來是家里的頂梁柱,從不在外人面前流露半分脆弱。
即便是先前女兒走失,全家陷入絕望的那些日夜,他也只是在深夜獨自蜷縮在黑暗里,任由無聲的淚水浸濕枕巾。
他不能垮,這個因女兒失蹤而支離破碎的家,早已經(jīng)不起更多風雨,他若倒下,妻子和家人便徹底沒了盼頭。
可此刻,聽到小女兒即將到來的消息,那道緊繃了大半年的弦終于崩斷。
他再也顧不上什么體面,眼淚混著鼻涕肆意流淌,卻與往日深夜的悲戚截然不同——這淚水里,是失而復得的欣喜,是重燃希望的滾燙。
時隔大半年,他們終于要再見女兒了!此刻在他眼里,世間萬物都已失去色彩,別說只是到家里坐坐,就算陳峰提出再苛刻的要求,他也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瞥見身旁的妻子張曉蘭,早已激動得渾身顫抖,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來,他輕輕伸出手,將她溫柔地攬入懷中,低聲安撫:“曉蘭,嘉怡馬上就來了?!?/p>
張曉蘭埋在他肩頭,淚水洶涌而出,只能拼命點頭回應。
看著這對夫妻真情流露的模樣,陳峰嘴角泛起一抹淺笑。
事到如今,他想看到的已然看到,其實“裝窮”這出戲繼續(xù)與否也無關緊要了。
以他的眼光看,這兩口子的激動與感激絕非作假。
但既已開了頭,索性就做戲做全套,也好以防萬一,況且這本就是無傷大雅的小事,只是原本打算好的“鄉(xiāng)里別”做派,倒是不必再刻意顯露了。
一行人走進庭院,或許是想到女兒等下就到,張曉蘭的情緒稍稍平復了些。
盡管那顆心仍像揣著滾燙的火球,急得快要跳出胸膛,她還是耐著性子,和丈夫一起四處打量著這個地方——這里收留了她的女兒,也是女兒生活了大半年的家。
入目的景象確實有些簡陋:土坯砌成的墻體上,還留著明顯開裂后加固的痕跡。
庭院里空空蕩蕩,別說像樣的家具,連點精致的擺設都沒有。
再看廳屋,一張八仙桌瞧著還算結實,旁邊豎著幾張長凳,除此之外,竟連一件家電的影子都看不到。
這其實倒真是陳峰重生前家里的模樣,甚至比記憶中還要稍好一些。
他記得從前家里的桌子,桌腿都殘了一根,用“破舊不堪”四個字來形容再貼切不過。
上次房屋成危房后,家里稍值錢些的東西,像沙發(fā)、電視之類,都搬到了廠里的辦公室。
后來也沒想著再住人,就一直這么空著,直到昨天,才臨時從廠里和村里挑了些相對破舊的物件擺進來。
說“相對破舊”,是因為如今村里家家戶戶日子都寬裕了,加上廠里家具廠能自制家具。
給員工的還是內部價,大家搬去員工房后,以前的舊家具早就當柴火燒了,全換上了廠里新打的家具。
所以就連眼前這張八仙桌,都是費了些功夫才找到的。
“咳咳,家里條件簡陋,讓你們見笑了!”陳峰搓了搓手,臉上露出幾分不好意思的神情。
“哪里哪里,很好了!”陳恒兩口子連忙擺手,語氣誠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