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7章 一碗肉湯的哲學(xué)（第2頁）

“坐?！?/p>

朱棣沒坐，像一桿槍似的杵在那，聲音里帶著壓不住的沙啞和困惑。

“我們?yōu)槭裁匆媚欠N方式打仗？”

“為什么……我感覺自己越來越不像個人？”

范統(tǒng)啃羊腿的動作停了。

他抬起頭，用那雙被肥肉擠成一條縫的眼睛，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朱棣。

良久，他放下羊腿，從旁邊火上架著的大鍋里，盛了一碗黑乎乎、冒著滾滾熱氣的肉湯，遞到朱棣面前。

湯里，肉塊和不知名的草藥混在一起，散發(fā)著一股古怪的腥膻味。

“喝了它，再聽老子說?！?/p>

朱棣看著那碗湯，沒有半分猶豫，接過來，仰頭一飲而盡。

滾燙的肉湯滑進胃里，一股熟悉的，帶著野性的熱流瞬間沖向四肢百骸。那股子源自血脈深處的躁動和力量，再次被喚醒。

范統(tǒng)這才滿意地重新拿起羊腿，狠狠撕下一大塊肉，一邊大嚼特嚼，一邊含糊不清地開口。

“小子，我問你，戰(zhàn)場上什么最重要？”

朱棣沉默了片刻：“勝利?！?/p>

“狗屁！”范統(tǒng)吐掉嘴里的骨頭，罵道，“是活下來！只有活下來，才有資格談勝利！死了的，就是一堆喂烏鴉的臭肉！”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朱棣的心口。

“你跟敵人講仁義道德，講君子風(fēng)度？我告訴你，那幫孫子轉(zhuǎn)過頭，就能用你的腦袋當酒杯，用你的皮做馬鞭！”

第37章一碗肉湯的哲學(xué)

范統(tǒng)指了指自己那張胖臉，咧開嘴，笑得有些瘆人。

“戰(zhàn)爭的根子上是啥？不是兵書上那些花里胡哨的陣法，是搶！搶地盤，搶糧食，搶女人，搶活下去的資格！誰贏了，誰就能大塊吃肉，大碗喝酒！輸了的，連當別人盤中餐的資格都沒有！”

“你覺得你冷血？你覺得你殘暴？”范統(tǒng)冷笑一聲，“那是因為你以前看的，都是書上寫的。書，是人寫的，寫書的人，想讓你看什么，你就只能看什么?？刹菰系睦?，它不會寫書，它只會用牙齒告訴你，羊，就該被吃！”

朱棣的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范統(tǒng)的話，粗鄙不堪，卻像一把鋒利的刀子，把他從小建立起來的“王道”高墻，一層層地剝開，露出里面血淋淋的現(xiàn)實。

“打仗，不是比誰的兵法背得熟，是比誰的心更黑，誰的手更狠！”

范統(tǒng)站起身，走到朱棣面前，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