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xiàn)在總算明白了,這根本就是胡惟庸那老小子,把手伸到軍隊里來了!
范統(tǒng)忍不住在心里感慨:這不就是一九四九年,在南京城頭宣誓加入國軍嗎?還是自費帶干糧的那種!純純的廁所里點燈——找死(屎)!
看著那八個走進偏廳的背影,范統(tǒng)一陣唏噓。這幾位,怕是活不到胡惟庸案發(fā)的那天了。
徐達看著那八個背影,緊繃的臉,終于有了一絲松動。他暗自松了口氣,還好,都是些中下級的軍官,高級將領還沒糊涂到去跟文官攪合在一起。
他重新將目光投向大廳里剩下的人,聲音緩和了不少,卻依舊帶著敲打的意味。
“都給老子記住了!你們是武將,是軍人!升官發(fā)財?shù)穆纷樱挥幸粭l,那就是在戰(zhàn)場上,堂堂正正地殺敵立功!別他娘的給老子整那些有的沒的!”
“都滾吧!回去好好帶兵!”
眾人如蒙大赦,紛紛起身行禮,倉皇離去。
深夜,皇宮。
朱元璋看著徐達呈上來的那幾份寫滿了字的供詞,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隨手拿起一份,念了出來:“……胡相府管家言,相爺賞識,日后可保舉咱為游擊將軍……咱一時糊涂,就答應了,還給了胡府管家五十兩銀子……”
“呵?!敝煸鞍l(fā)出一聲不屑的冷笑,“蠢貨!五十兩銀子,就想買咱一個游擊將軍?他胡惟庸的臉,比咱這應天府的城墻還厚!”
他將供詞丟在桌上,那雙小眼睛里,閃爍著洞悉一切的寒光。
“天德,你說這幫人,是不是傻?被人三言兩語忽悠忽悠,就找不著北了!”
徐達躬身道:“陛下,這些人如何處置?”
“胡惟庸,咱暫時還不想動他?!敝煸罢酒鹕?,走到窗邊,看著窗外深沉的夜色,“咱要看看,他到底想玩什么花樣。這盤棋,才剛開始。”
他轉(zhuǎn)過身,眼中殺機一閃。
“至于這幾個蠢貨,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全部踢出北平大營,調(diào)去西南瘴癘之地,讓他們好好清醒清醒!”
“你們兩個,也別在應天府待著了?!敝煸暗哪抗饴湓谥扉托爝_身上,“盡快動身,即刻返回北平,把北平大營給咱穩(wěn)住了!”
“是!”兩人領命。
走出皇宮,已是后半夜。
冰冷的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應天府的風,似乎比北平的,還要冷上幾分。
“棣兒,”徐達忽然開口,聲音有些沙啞,“記住今晚。在北平,你的敵人是拿刀的。在應天府,你的敵人,是拿筆的,是笑著的,是敬你酒的。”
他頓了頓,語氣里帶著一股過來人的疲憊。
“后者,比前者要難殺得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