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沉重得令人心悸。
甲葉碰撞的冰冷聲響,一下,又一下,敲在每一個北平百姓的心上。
人群中,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婦人,顫抖著伸長了脖子,在那一張張年輕又肅穆的臉上瘋狂搜尋。當(dāng)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平安無恙地走在隊伍中時,渾身的力氣仿佛被瞬間抽空,雙腿一軟,癱坐在地,放聲大哭。
那是劫后余生的喜悅。
可她身旁,另一個剛過門不久的年輕婦人,在找遍了整支隊伍,都沒有看到那個日思夜想的身影后,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
她呆呆地看著那一個個黑色的木盒,身體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不省人事。
悲傷,如同瘟疫,在寂靜的人潮中,無聲地蔓延。
起初是壓抑的抽泣,很快,便匯成了無法抑制的,成片的嗚咽。
城樓之上,徐妙錦臉上的笑容早已凝固,她的小嘴微張,看著那一眼望不到頭的骨灰盒隊伍,眼眶瞬間就紅了。
她從未想過,那份寫著“大捷”的家書背后,竟是如此沉重的代價。
徐妙云的目光,越過那片沉默的黑色,終于落在了隊伍中段,那個騎在戰(zhàn)獸背上,身形依舊挺拔,面容卻寫滿風(fēng)霜的男人身上。
朱棣也看到了她。
四目相對,隔著生與死的距離,隔著勝利與犧牲的鴻溝。
朱棣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徐妙云卻從他的眼神深處,讀到了一股幾乎要溢出來的疲憊與沉重。
她緩緩地,攥緊了藏在袖中的手。
“咣當(dāng)——”
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朱棣、范統(tǒng)、寶年豐、張英、朱能,五人同時翻身下馬,將手中的兵器,整齊地插在了冰冷的青石板路上。
他們走到隊伍的最前方,面向著北平的萬千百姓,面向著那些哭泣的、茫然的、悲痛的家屬。
五人并肩而立,緩緩地,深深地,鞠下了一躬。
“燕王麾下饕餮衛(wèi)!”
朱棣的聲音,嘶啞,卻如同洪鐘,響徹了整個安定門。
“平定遼東,跨鴨綠江,硬抗蒙古鐵騎!剿滅納哈出,血戰(zhàn)倭寇!”
“出征三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