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三刻,一紙契定乾坤
亥正三刻,靖安王府西苑。
飛檐下的鐵馬被夜風(fēng)撥得叮叮作響,聲音脆冷,像北疆雪粒擊在刀背。
兩盞大紅燈籠懸于廊下,燈罩是上等宮紗,透光處卻凝著一層薄霜——府中地龍燒得旺,仍壓不住秋夜陰寒。
喜房內(nèi),紅羅帳半垂,帳鉤是鎏金鸞鳳,喙尖鋒利,在燭影里閃著暗芒。
案上龍鳳花燭高可尺許,燭心微顫,蠟淚蜿蜒,像一條凝固的小小紅河。
沈微婉端坐床沿,裙擺鋪陳,火紅云錦上用極細(xì)銀線刺出暗紋,近看方知是一柄柄寸許小劍,隨她呼吸起伏,劍影若隱若現(xiàn)。
鳳冠已卸,烏發(fā)松挽,一支鎏金鳳簪斜墜,簪尾垂落三顆黑曜石,碰在一起,輕響如碎冰。
她指尖微動,袖口滑出一柄三寸薄刃,刃口雪亮,映出她半垂的睫——
那是祖母臨行前塞的,鞘為烏木,雕著“莫失莫忘”四字,如今貼著腕脈,溫度漸升。
槅扇被推開時,鉸鏈上過松香,沒有半絲聲響。
蕭玦跨進(jìn)門檻,玄色常服以暗銀流云紋收邊,腰間只佩一柄黑鯊皮短刀,刀柄纏烏金絲,燭光一照,像一截凍住的電光。
他反手闔門,袖角帶過風(fēng),案上燭火猛地一歪,投出兩道長長剪影——
一道峻拔如孤峰,一道纖直如新竹。
空氣里浮著極淡的龍涎冷香,混著外頭夜來清露的氣味,像雪夜刀出鞘。
蕭玦行至圓桌前,兩指勾起寒玉酒壺,壺身琢出冰裂紋,酒液一線落入杯中,聲如碎玉。
“北疆寒露,入口烈,回味卻甘?!?/p>
他抬眼,眸色深得映不出燭火,只映出沈微婉微抬的下頜。
“本王說話不喜繞彎。娶你,原因只二:
其一,沈老大人昔年雪夜贈我熱湯與軍圖,恩未償。
其二,太后塞來的貴女本王嫌煩。
你嫁我,可借王府之勢,翻舊案,保沈家。
其余——互不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