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回來了,這個家,再也不一樣了。她翻了個身,背對著侄女,也睜著眼,毫無睡意。
大年初一,吉祥胡同被厚厚的積雪覆蓋,映襯著各家各戶門楣上嶄新的春聯(lián)和福字,本該是喜氣洋洋。
阮家小院里,氣氛卻有些萎靡不振。
除了阮蘇葉。
她起了個大早,精神奕奕。
雖然依舊是那副瘦骨嶙峋的骨架,但經(jīng)過一夜飽睡和昨天那頓“年夜大餐”的滋潤,她蒼白的皮膚在晨光下竟透出一種毫無瑕疵的光澤,連毛孔都看不見,仿佛上好的細(xì)瓷。
只是那雙過于精神的桃花眼掃過空蕩蕩的飯桌時,毫不掩飾地流露出對食物的渴望。
“媽,今早吃啥?”
她聲音清亮,還是西北口音的尾調(diào),問得理所當(dāng)然。
飯桌旁的阮家人,個個頂著濃重的黑眼圈。
阮父阮國棟揉著發(fā)脹的太陽穴,阮母王翠花一臉菜色,阮建國哈欠連天,王秀芹捂著嘴打哈欠,阮建業(yè)耷拉著腦袋,連阮梅花都蔫蔫的。
只有兩個小的春妮和盼兒,雖然也困,但小孩恢復(fù)快,眼巴巴看著灶房方向。
阮母沒好氣地回了一句:“還能吃啥?昨天的油水都見底了,吃面,拌點(diǎn)豬油渣?!?/p>
昨天阮蘇葉那風(fēng)卷殘云的吃相還歷歷在目,阮母一大早就肉疼得緊。
她小心翼翼地端出一大海碗素面,又拿出一個小碟子,里面是可憐巴巴的一小撮炸得焦黃的豬油渣,大概也就夠每人分幾粒。
“一人一碗面,豬油渣自己拌。”阮母的聲音盡是疲憊和不情愿。
阮蘇葉沒說什么,利落地給自己盛了一大碗面,又毫不客氣地伸出筷子,精準(zhǔn)地從那小碟子里夾走了……將近一半的豬油渣!
均勻地拌進(jìn)面里。
其他人:“……”
阮建國、王秀芹、阮建業(yè)、阮梅花,甚至阮父,都默默地、飛快地夾走了自己那份,他們生怕動作慢了連渣都沒了。
春妮和盼兒真分到三粒,兩個人眼淚汪汪想哭。
王秀芹本想把自己的給他們,但摸了摸肚子,又當(dāng)作沒看見,她需要補(bǔ)充營養(yǎng)生兒子。而阮建國一向都沒看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