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大嘴正拿著碗茶,伸脖子四處張望,又回頭與趙香萍道,“嫂子放寬心,就你這情況,男人賭跑了,寫封和離書遞上去,保準(zhǔn)成!前兒個山塘街陳家媳婦,就是我?guī)偷拿?,三五日就批了。這有了二兩銀子打點,還怕離不成?”
衛(wèi)錦云手抓車把,慢慢將車翹進鋪子,她慢悠悠抬頭,“陳家媳婦,是賣豆腐那個陳大家的不?”
章大嘴一捋袖子,“正是!”
“哦。。。。。?!?/p>
衛(wèi)錦云拖長了調(diào)子,想了一會,繼續(xù)開口,“那我怎的聽旁人說她男人是被官爺抓去蹲大牢了,因著欠了賭坊的錢還動了手,官府直接判的離,壓根沒讓她遞文書呢?!?/p>
章大嘴的臉忽一僵,手往懷里揣了揣,“那,那便是我記錯了,是李,李家的媳婦兒?!?/p>
“李,李家?”
張仁白在一旁瞧熱鬧,被茶嗆了一口,“她男人不是上個月死了嗎?!?/p>
周圍幾個納涼的行人也湊過來搭腔,“是啊,李家我上月才去他家吃的豆腐齋,棺材就停在前堂里頭。”
章大嘴額角冒了汗,嗓門卻更響,“許是我又記錯了,你,你們懂啥,官府的門道多著呢!”
“門道是多?!?/p>
衛(wèi)錦云盯著他,順道將車全然推了進去,“和離書要寫清男女雙方三代名諱,還得有兩個保人畫押,你連趙嬸男人的名字都沒問全乎,寫的哪門子和離文書?你方才與趙嬸算的,除了文書錢,還有遞上去的二兩銀子。那你倒說說,是給戶房哪個吏員的?咱們平江府的知州大人,嗯。。。。。。我記著,清廉那是出了名的。”
章大嘴嘴里不斷嘟囔著“我記著的”,汗卻滴滴答答往下淌。
怎的一個瞧著十七八的娘子,律法講起來門道比他還清?
衛(wèi)錦云忽然揪住了章大嘴的衣袖,大喊道,“張公子,看住他!這人拿了趙嬸的錢,辦的卻是糊弄事,是個騙子!”
“我不是我沒有!”
這么一喊,章大嘴登時手忙腳亂,張仁白已到了他的跟前,他用力甩開衛(wèi)錦云的手往后一轉(zhuǎn)身,卻見拱橋處幾抹赤色的身影正往他這處來。
“大人,那孫子好像在那!好小子,真會藏!”
陸嵐的目光順著手下指的地方望去。
這幫假冒的訟棍是團伙作案,專騙一些不懂門道的婦孺錢財。眼下他們抓住了大半,只剩下一個狡猾的章大嘴。
沒曾想他只藏了兩日,又出來騙錢。
章大嘴進退兩難,實在是沒了辦法。他咬咬牙,將心一橫,“咚”的一聲,跳進身旁的河里。
張仁白只覺猴一般的衛(wèi)小娘子又出現(xiàn)了。
陸嵐到時,見一抹熟悉的窈窕倩影,跟著一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