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月泉那一聲“我來負責”,如通定音神錘,砸碎了會議室里所有的質(zhì)疑。
那幾個字,是泰山壓頂?shù)膿?,更是對陳懷安這個年輕人最極致的信任。
會議結(jié)束。
當陳懷安走出那棟燈火通明的大樓時,他能感覺到,整個基地的空氣都變了。
那些曾經(jīng)投來輕蔑與通情的目光,此刻只剩下兩種。
一種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敬佩,帶著灼人的熱度。
另一種,則是淬了冰的嫉妒,陰冷,尖銳,像戈壁灘深夜里的寒風。
趙振國就站在不遠處,昏暗的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他沒有離開,像一頭被激怒的孤狼,專程在等著陳懷安。
“別以為一次僥幸就能證明什么?!?/p>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每個字都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一股不加掩飾的怨毒。
“真正的考驗,在實驗臺上!我等著看你怎么收場!”
陳懷安腳步未停,甚至沒有側(cè)頭看他一眼。
這種程度的挑釁,對他而言,連雜音都算不上。
他的大腦正在飛速運轉(zhuǎn),那份被鐘老拍板的方案,只是萬里長征的第一步。
他要救的,不只是東風二號。
更是人。
陳懷安沒有回宿舍,而是徑直拐向了燈火通明的設備車間。
他要去找王大力。
以檢查設備為名,他必須提前找到那個在前世奪走無數(shù)人性命的致命隱患。
車間里,刺耳的打磨聲和金屬撞擊聲交織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熾熱的機油與鐵銹混合的濃烈氣味。
陳懷安一眼就看到了王大力。
他正和幾個工友一起,費力地用撬棍調(diào)整一臺蘇式攪拌機的底座。汗水浸透了他單薄的衣衫,緊緊貼在黝黑壯碩的脊背上,勾勒出墳起的肌肉輪廓。
“大力!”
王大力聽到聲音,回過頭,看到是陳懷安,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
“懷安?你怎么來了?我聽說你小子在會上可是出盡了風頭!”
陳懷安沒有接他的玩笑,目光越過他,死死鎖定了那臺攪拌機旁一個正在進行精密焊接的身影。
那是一個五十歲上下的老師傅,身形瘦削,背卻挺得筆直。他戴著厚重的護目鏡,手里的焊槍穩(wěn)如磐石,飛濺的焊花在他面前拉出一道道絢爛的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