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筒子樓單間里,煙霧繚繞。
陳國棟背著手,在狹窄的空間里焦躁地踱步,腳下是陳曼麗剪下來的、散落一地的長發(fā)碎屑,踩上去沙沙作響。
他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心里像塞了一團浸了水的爛棉絮,又沉又堵。
他后悔了!
太急了!
徐凱軍那伙人在老鷹嘴動手,離松濤溝基地太近了!
那地方出了事,秦南軍區(qū)肯定要管!
萬一……
萬一徐凱軍那個廢物點心手腳不利索被逮住了,順藤摸瓜查到自己頭上……
陳國棟猛地打了個寒顫,不敢再往下想。
他苦心經(jīng)營這么多年,眼看就要在長安站穩(wěn)腳跟,不能栽在一個女人身上!
“爸……”
陳曼麗縮在墻角的小板凳上,怯生生地叫了一聲。
她頭上戴著一頂新買的、烏黑油亮的假發(fā),發(fā)卷是時興的“菜花頭”,看著是比之前的“陰陽頭”順眼多了。
可為了這頂假發(fā),她跑遍了長安城的理發(fā)店,那些老師傅對著她那參差不齊的頭發(fā)茬直搖頭,誰也沒本事“接”回去。
最后只能咬牙去了友誼商店,花光了存折里所有的錢——整整一百五十七塊!
據(jù)說是滬上老師傅的手藝,可這價錢,簡直是在割她的肉!
也徹底掏空了父女倆本就不寬裕的家底。
陳國棟猛地停下腳步,布滿血絲的眼睛狠狠瞪向女兒頭上那頂假得有點過分的假發(fā),一股邪火“噌”地竄上頭頂:
“怎么了?!你還有臉問怎么了?!”
他聲音壓得極低,卻像野獸的低吼,充滿了壓抑的暴怒:“看看你干的好事!頭發(fā)!頭發(fā)!
為了幾根毛,把家底都敗光了!一百五十七塊!那是留著打點、應(yīng)急的錢!現(xiàn)在倒好……”他煩躁地抓了把頭發(fā),后面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錢的事可以罵女兒,但刺殺失敗和徐凱軍的風(fēng)險,絕不能讓她知道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