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中午,家屬院里彌漫著各家各戶做飯的煙火氣。
嗆人的煤煙味、寡淡的菜幫子味、偶爾飄過的一絲油香混雜在一起。
沈令寧抱著沉重的界碑,一步步從后勤處往家走去,額角滲出汗珠。
路過隔壁一排平房時,一陣刺耳的罵聲鉆進耳朵。
“你個沒用的東西!蛋都下不出一個!還有臉吃飯?!拔點菠菜都磨磨蹭蹭!裝什么死樣子!我看你就是存心想餓死我們老周家!”
一個頭發(fā)花白、顴骨高聳的老太太,正叉著腰,唾沫橫飛地罵著一個蹲在門口小菜畦邊的年輕媳婦。
那媳婦穿著打補丁的舊褂子,頭低得幾乎埋進胸口,手指顫抖著拔著地上稀疏的趴地菠菜,一聲不敢吭,肩膀微微聳動,只是不敢回嘴。
沈令寧腳步頓了頓,詫異地看過去。
孫大娘正坐在自家門口小板凳上摘野菜,見狀撇撇嘴,壓低聲音對走過來的沈令寧說:“老周家的,兇得很!
兒媳婦過門三年沒懷上,天天不給好臉,飯都不讓吃飽,當牲口使喚!造孽喲!”
沈令寧皺了皺眉,心里堵得慌,但自己初來乍到,情況不明,貿(mào)然出頭只會惹麻煩。
她收回目光,沉默地抱著界碑繼續(xù)往家走。
剛進院門,王淑芬就抱著福寶迎了上來,臉上帶著笑:“哎喲,可算回來了!快放下,這石頭死沉死沉的!福寶可乖了,一點沒鬧,剛喂她吃了小半碗雞蛋羹,香著呢!”
她把咿咿呀呀的福寶遞還給沈令寧。
沈令寧接過女兒,疲憊地坐在小馬扎上。
王淑芬看著地上那半截界碑,好奇地問:“令寧啊,你這火急火燎的,就為搬這塊老石頭?后山那地方,荒了多少年了,有啥好看的?”
沈令寧情緒低落,不想多談申請被拒的糟心事,只含糊道:“沒啥,就是聽大毛說了,好奇過去看看那座老茶山?!?/p>
“老茶山?”
王淑芬愣了一下,隨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拍了下大腿,“哦!你說那個??!你這一提,我倒是想起來了點!”
她拉過一個小板凳坐下,壓低了點聲音,“那還是我剛隨軍來這兒沒多久,聽以前的一個老后勤說的。
說五幾年那會兒,響應(yīng)號召,部隊真組織過人在后山種過茶!
好像還從南方請過技術(shù)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