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令寧啊,你是沒聽見!外面可都傳遍了!”
孫大娘壓低聲音,臉上帶著解氣的笑:“都說李紅梅那張破嘴,連福寶這么小的娃娃都嫌她埋汰!
活該!還有人看見她回去的路上,臉拉得老長,王鐵柱在家摔盆子罵她‘丟人現(xiàn)眼’呢!這下可算消停了!”
沈令寧正給福寶喂米糊,聞言只是淡淡一笑:“小孩子不懂事,看到生人兇巴巴的,害怕了?!陛p描淡寫,把功勞全推給孩子的“本能反應”,自己深藏功與名。
姜維藝推著二八大杠聽到了這些話,嘴角勾起算計的弧度。
沈令寧,是吧?
繼續(xù)這么作下去,我倒要看看初來乍到的得罪這么多人,以后你還怎么在這家屬院立足。
想著,姜維藝不經(jīng)意間的挑撥推動下,全家屬院都知道了新來的小媳婦厲害,連潑辣的李紅梅都沒討到好。
還被罵得狗血臨頭,小媳婦人傲氣,長安有靠山,看不起營地的軍屬們。
——
幾百里之外,長安軍區(qū)大院。
趙長河拆開信,一字一句看完,特別是看到“黑面窩窩扎實管飽”那句時,眉頭緊緊鎖成了疙瘩。
他拿起那個小油紙包,打開。
茶葉看著普通,可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凝聚了山林生機的清冽香氣幽幽散開,吸入肺腑,竟讓人精神一振。
這哪是什么普通“山野老茶”?
趙長河心頭沉甸甸的。
他把茶葉包好,轉(zhuǎn)身對剛進門的妻子、軍區(qū)婦聯(lián)主席王秀蘭,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秀蘭!你立刻準備一下,動用你的關(guān)系,給令寧和福寶弄點實在東西寄過去!
吃的穿的用的都要!那邊太苦了!我怕她帶著奶娃娃一個人……”
未盡之言王秀蘭懂。
老趙一回家就說起了這個在火車上救他一命的干女兒,雖然認的倉促,但趙家一家聽說了火車上的事后,都打算當作實在家人處的。
這會聽老趙這樣說話,王秀蘭順手接過沈令寧的信,欣賞說道:“是個懂事的孩子,報喜不報憂的……”
趙老點點桌子,揮手:“小李,把你在基地看到的給你王姨說一說?!?/p>
小李又將在基地看到的情況說了一遍,包括下車看到兩個婦女打架搶菜,張政委招待他吃的野菜餃子,面是黑面……
王秀蘭聽了,心里有數(shù)了,雷厲風行地準備動起來:“行,我知道了。這閨女雖然,我還沒見著人,就這作派,我喜歡。
既然認了閨女,咱們就要當自家孩子管的。老趙你自己搟點面下了吃。我去給孩子找點奶粉啥去……”
而這一切沈令寧還不知道,她這兩天和基地的軍屬們一樣,都為了今年有菜吃,鼓勁呢。
松濤溝基地家屬院東頭的小院里,沈令寧正跟著孫大娘,一鋤頭一鋤頭地翻墾著墻角那點巴掌大的硬地。
土是真硬,鋤頭下去,震得虎口發(fā)麻,帶起的土塊板結(jié)得像小石頭。
沈令寧的掌心,早就磨出了幾個亮晶晶的血泡,汗珠子順著額角往下淌,浸濕了鬢角的碎發(fā),黏在曬得微紅的臉上。
她咬著牙,沒吭一聲,只是用纏在手上的舊布條擦了把汗,又掄起鋤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