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濤拿起一件件玩具,如數(shù)家珍,胖乎乎的小手撫摸著它們,眼中充滿了對父親的崇拜和依戀。
王明遠拿起那匹木雕小馬,馬鬃馬尾刻得絲絲分明,四個小木輪轉動靈活,關節(jié)處榫卯結構嚴絲合縫。他心中暗暗驚嘆:這時代的匠人手藝,當真了得!這些玩具的精致程度,遠超他前世對“古代玩具”的粗淺想象。
兩人擺弄著玩具,話題不知不覺又轉回了學堂。
“明遠,”張文濤擺弄著小木刀,忽然壓低聲音問,“你知不知道,我為什么不去鎮(zhèn)東頭孫秀才那書院讀書,反倒來趙夫子的蒙學???”
王明遠一愣,搖搖頭:“不知道……”
“我爹跟我說的!”張文濤臉上露出一種分享秘密的鄭重,“趙夫子他……其實本事大著呢!本來早該中秀才的!”
“哦?”王明遠被勾起了好奇心。
“第一次考那年,他爹突然沒了,得守孝,錯過了!”
“第二次考,臨考前,他娘又病故了……”
“好不容易熬到第三次,他自己在考棚里又染了風寒,燒得昏昏沉沉,文章都沒寫完……”
張文濤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胖臉上滿是惋惜:
“唉,你說這命……咋就這么背呢?我爹說,趙夫子那學問,教孫秀才那書院都綽綽有余!可惜時運不濟,功名就卡在童生上了。后來心灰意冷,就開了這蒙學……不過,”
他話鋒一轉,帶著點小得意,
“我爹還說,在趙夫子這學的東西更實在,而且孫秀才年紀大了,根本顧不過來?!?/p>
王明遠聽著,心中豁然開朗,許多疑惑瞬間解開。
怪不得!怪不得趙夫子講書時旁征博引,深入淺出;怪不得他習字時,趙夫子寥寥幾句點撥便能切中要害。那份沉穩(wěn)的氣度和深厚的底蘊,絕非尋常童生可比。
原來那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不凡,竟是被命運的坎坷。他心中對趙夫子又多了幾分由衷的敬意。
不知不覺,仆婦來請用飯。
席面果然豐盛,冰糖肘子紅亮誘人,入口即化;桂花糖藕軟糯香甜,齒頰留香。張氏和老夫人不停地給王明遠夾菜,態(tài)度親切自然,沒有絲毫富戶人家的倨傲。王明遠也落落大方,舉止得體,更得兩位長輩歡心。
飯后,張文濤又拉著王明遠在寬闊的后院里玩了一會兒投壺,直到日頭西斜,估摸著王二??斓搅?,王明遠才提出告辭。
張文濤依依不舍地一直把他送到鏢局大門外,拉著他的袖子:“明遠,下次休沐,再來玩??!我?guī)闳ユ?zhèn)東頭新開的點心鋪子!”
“好,下次休沐再來?!蓖趺鬟h笑著應承。
“一言為定!”小胖子這才松開手,站在高高的石階上,用力揮動著胖乎乎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