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著碗的手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喉結滾動,千言萬語堵在胸口,最終只是化作一個同樣帶著深深疲憊,卻終于透出光亮的凝視。
他快步走到床邊,“醒了,餓不餓?”
齊小川點了點頭。
周硯端著那碗清粥坐到床邊,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齊小川唇邊。
齊小川順從地張開嘴,溫熱的米湯滑入干澀的喉嚨,帶來一絲熨帖的暖意。
兩人一個喂,一個吃,誰也沒說話,只有瓷勺偶爾輕碰碗沿的細響。
一碗粥很快見了底,暖意也似乎驅(qū)散了齊小川臉上最后一點青灰,添了些許生氣。
放下空碗,齊小川的目光落在周硯臉上。
昔日里一絲不茍、矜貴自持的周少爺,此刻發(fā)絲微亂,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倦意和血絲。
下巴冒出了青黑的胡茬,身上的衣衫皺巴巴的,還隱約透出藥膏的氣息。
這副模樣,與齊小川記憶中那個無論何時都光華內(nèi)蘊的周家掌權人相去甚遠。
齊小川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過周硯下頜那新冒出的胡茬,有些扎手。
他扯了扯嘴角,聲音雖輕,卻帶著些微的調(diào)侃之意:“少爺,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可一點也不‘少爺’了。”
他頓了頓,視線掃過兩人同樣狼狽的形容,笑意加深。
“倒像……咱們倆剛從哪個橋洞底下爬出來的流浪漢?!?/p>
周硯被他的形容噎了一下,沒好氣地刮了他一眼。
那眼神中并未流露出絲毫責備,反而洋溢著一種“你見過這么好看的流浪漢”般的自得滿足感。
他哼了一聲,語氣帶著點無奈的縱容:“我是為了誰?!?/p>
齊小川嘴角微微上揚。
那弧度雖淺,卻像投入死水里的石子,漾開了真實的漣漪。
他望著周硯布滿血絲的眼睛,收起了那點吊兒郎當,神情忽然變得鄭重無比:
“周硯,”他聲音低啞,“謝謝你!”
——謝謝你沒有放棄我,謝謝你把我從地獄里拖回來。
這突如其來的正經(jīng)和道謝,像一根柔軟的羽毛,輕輕刮在周硯緊繃多日的心弦上。
讓他一時有些無措。
他下意識地避開那過于直白的目光,快速轉(zhuǎn)移了話題:
“累不累?要不要再睡會兒?”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
齊小川搖了搖頭,視線卻牢牢鎖在周硯臉上,仿佛怎么也看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