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外面天徹底黑了,最后一抹殘陽的暖光被濃稠的夜色吞噬。
齊小川依舊沒來。
賬房內(nèi)早已開了燈,昏黃的光暈在堆積如山的賬冊上投下?lián)u曳的影子。
齊小川忘我地伏在角落那張寬大的木桌案前,眉頭擰成結(jié)。
他已經(jīng)連時間也忘了,整個世界仿佛只剩眼前這張被水漬暈染得如同鬼畫符般的數(shù)字。
眼睛早已酸澀不已,那股陳年墨跡混合著灰塵的獨(dú)特氣味縈繞不去。
他無意識地咬住了下唇,飽滿的唇瓣被潔白的牙齒壓出一道淺淺的凹痕,透出一點誘人的嫣紅。
連帶著那支被他叼了又放的毛筆桿上,也留下了幾道細(xì)密的齒痕。
這筆爛賬像一團(tuán)亂麻,越是深究,越是蹊蹺叢生。
時間無聲流逝,燈火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
另一端,書房里的周硯早已處理完手頭的急務(wù)。
他的手指在木椅扶手上輕輕敲擊,規(guī)律的節(jié)奏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
墻上的西洋鐘滴答作響,預(yù)定的晚餐時間早已過了半個時辰。
而那個說好一起用飯的人,卻連個影子都沒有。
周硯深邃的眼眸沉了沉,一絲了然掠過眼底。
不用猜,定是又被那堆破爛賬本勾去了魂。
他霍然起身,步履沉穩(wěn)地穿過回廊,徑直走向燈火通明的賬房。
推門而入的瞬間,暖黃的光光和著墨香撲面而來。
幾個在埋頭苦算的賬房伙計驚得一個激靈,慌忙起身,本想喊人被周硯立即禁了聲。
他面無表情,只隨意地?fù)]了揮手讓他們離開。
幾人立刻噤聲,麻利地收拾好桌面的算盤筆墨,魚貫而出離開了。
沉重的木門在身后輕輕被合攏,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響,偌大的賬房瞬間陷入一片異樣的寂靜。
角落里,齊小川對這一切恍若未聞。
他正對著一頁記載著大額藥材采購的賬單心生煩躁。
那上面模糊的印章和前后矛盾的記錄讓他苦惱。
齊小川煩躁地丟開了咬出了牙印的筆,改為用牙齒輕輕嚙咬著自己豐潤的下唇。
仿佛這樣就能從混沌的思緒里咬出個答案來。
那專注而略帶苦惱的模樣,在昏黃燈火的勾勒下,每一寸線條都清晰得動人心魄。
尤其是那被他自己咬得微微泛紅、水光瀲滟的唇瓣。
周硯站在不遠(yuǎn)處,目光鎖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