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親永遠(yuǎn)美麗,李景和甚至覺得,就算有一天自己都變得佝僂嶙峋,白發(fā)蒼蒼,他也一樣會是綻放在所有男人心頭用精血澆灌的圣花。
他都不是不會老,他是長不大。
他怎么會是一個母親呢?
“生日快樂?!彼诬餮鲱^看著他,攜起他的手,“把禮物都藏在你房間里了。”
“謝謝媽媽?!彼仨氂肋h(yuǎn)像個孩子一樣叫他媽媽,那種普通家庭里孩子對母親驕橫地使喚和耍性子根本不可能發(fā)生在他身上,他在某種程度上被永久地限制在乖孩子的位子上。小而糯,乖巧而貼心,母親長不大,他也不能長大,他甚至不能走得太遠(yuǎn),因為他必須定期回來,做他的孩子。
但他不恨自己的母親,他愛他,一個正常的孩子理應(yīng)愛自己的母親,母親是圣潔的,他想。
一個低郁的男聲從屋里傳出來,“茍茍,你的湯已經(jīng)好了?!?/p>
他的手倏地被松開,宋荀小小地驚呼一聲,丟下他冒冒失失地跑進(jìn)了廚房。
他終于見到這個男人,兩人視線險險觸上,他率先低下了頭,“爸爸?!?/p>
男人朝他點了點頭,甚至有一個難得的笑,“生日快樂?!?/p>
他癡愣了幾秒,李景秧微笑著從后面攬了他一下,“進(jìn)去吧哥?!?/p>
他腳下忽地一趔趄,差點摔進(jìn)屋里,他進(jìn)到這個房子,一下感覺空氣都稀薄了起來,似乎起了嚴(yán)重的高原反應(yīng),呼吸變得促急而紊亂。
這個常人看來溫馨而美滿的家里充滿怪相,光怪陸離,他有一萬個要帶母親逃離的念頭,逃離這個可怕的充滿波譎的房子,逃離這個瘋狂的充斥喧囂的城市,逃離這個陰郁的讓人膽寒的男人。
可一見到這個男人他連腿都會抖,他害怕他,似乎生來如此,他唯唯諾諾,在巍峨的父權(quán)面前渺小得像塵埃,再怎么心懷不甘也只能低著頭叫爸爸。
李景和無數(shù)次見識到這個男人的可怕——他可以說對不起,但他永遠(yuǎn)不會覺得自己錯了。
他不敢回家,他不敢面對懦弱而且一無是處的自己,對現(xiàn)狀毫無反抗之力,每回來一次就讓他的無力焦躁再加一分。
他們很簡單地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甚至還切了蛋糕,期間說話最多的是宋荀和李景秧。宋荀像個嬌蝴蝶,撲來撲去,每個人他都想關(guān)心一句,李景秧像個最乖的孩子永遠(yuǎn)笑著應(yīng)和他。
李時杼的每一句話都是對宋荀說的,給他切牛排,給他擦嘴,告訴他松茸湯再涼就不好入口了,吃到一半去給他加了件衣服。
李景和吃完飯上樓的時候在轉(zhuǎn)角遇見了李時杼,言語間并不兇戾,平平淡淡的,“為什么不接電話,這么久不回來,你媽媽很想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