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響起了下人的叩門聲,道是熱水已經(jīng)備下,穆裴軒深深地看了段臨舟一眼,轉(zhuǎn)身就走了出去。
段臨舟靠著桌子,神色平和,看不出半分喜怒。
等穆裴軒在凈室沐了浴,換過一身輕軟的衣裳,回到房間時,就見段臨舟手裏端著一個釉白瓷碗,小匙子有一下沒一下地舀著,正在慢吞吞地喝著藥。
那個叫流光的近侍在一旁小聲勸道:“公子,藥涼了,藥性就不好了?!?/p>
段臨舟隨口應(yīng)了聲。
穆裴軒一進(jìn)來,主仆二人都抬頭看了過去。穆裴軒腳下停了停,如常邁入房中。
段臨舟已經(jīng)換下了那身繁冗的婚服,如墨一般的長發(fā)披散著,修長脖頸如鶴,露出的皮肉白得招人眼。段臨舟好像沒有察覺穆裴軒打量的目光,抬手就將藥喝完了,流光朝穆裴軒施了一禮,就收拾了藥碗,無聲無息地退了出去。
新房內(nèi)又恢覆了安靜。
段臨舟突然笑了下,說:“我還以為今夜小郡王不會回來了?!?/p>
穆裴軒嗤笑道:“今夜是我的新婚之夜,我為什么不回來?”
段臨舟看著穆裴軒,沒有說話。
穆裴軒道:“段老板都已經(jīng)自薦枕席了,我若不來,豈不是辜負(fù)了段老板一片心意?”
段臨舟怔了下,看著穆裴軒,穆裴軒是個天干,個高,比段臨舟足足高了半個頭,又是肩寬腿長的,身形頎長,即便是穿著一身寬松的長袍也透著股子侵略性。而段臨舟脫去了那身繁冗的喜袍,那身被病痛折磨得瘦削單薄的身體再無所遮掩,二人站在一處,越發(fā)顯得段臨舟羸弱不堪。
段臨舟許久沒有碰見過敢在他面前肆無忌憚的天干,本能的,有點兒不適。可還沒等他說話,裹挾著沐浴過后的,輕微的潮濕氣息撲面而來,穆裴軒已經(jīng)伸手碰上了段臨舟薄薄的耳朵。
段臨舟身軀僵住了。
穆裴軒哂笑一聲,長指穿過柔軟的發(fā)絲,直接而放肆地摩挲上段臨舟的后頸。
這是天干和坤澤的腺體生長處。
穆裴軒自幼習(xí)武,指腹磨出了粗繭,他緩緩摩挲著段臨舟的脖頸,察覺段臨舟的僵硬,心裏浮現(xiàn)幾分痛快。
自二人幾次交鋒以來,段臨舟游刃有余,占盡了上風(fēng)。
還是頭一回如此無措。
穆裴軒說:“段老板說你我已經(jīng)是夫妻了,想必已經(jīng)做好了同房的準(zhǔn)備,可你一個中庸,”他語氣透著挑剔的審視,慢悠悠地說,“拿什么和我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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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裴軒這話說得冒犯,雖說中庸在天干面前確是低一頭的,可段臨舟十二歲行商,走到今天,在他面前誰不客客氣氣稱一聲段老板。
段臨舟迎上穆裴軒審視的目光,他輕輕地笑了笑,索性欺身靠近,漫不經(jīng)心地在他耳邊說:“小郡王,你沒嘗過怎么知道,我段臨舟比不得坤澤?”
他說的不是中庸不如坤澤,而是段臨舟。
穆裴軒本就是故意和段臨舟過不去,沒想到被他拿話將住,一時啞然。
段臨舟伸手勾住穆裴軒的脖頸,二人挨得近,很有幾分耳鬢廝磨的意味,他聲音微啞,慢條斯理地說:“閨房之樂其樂無窮,若是拘于一個天干坤澤之分,未免太無趣了,小郡王——”他那幾個字說得纏綿極了,穆裴軒脊背都躥過一陣酥麻,猛地用力推開段臨舟。
旋即,他就對上了段臨舟戲謔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