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臨舟開了窗,看著幾步開外的穆裴軒,穆裴軒若有所覺,偏過頭,正對上段臨舟的目光。他勒住韁繩等了片刻,就停在了車窗邊,道:“怎么了?”
段臨舟搖搖頭,笑道:“沒事?!?/p>
穆裴軒道:“冷?”
段臨舟說:“不冷?!?/p>
穆裴軒說:“山上冷些,讓流光將厚氅備著?!?/p>
段臨舟眼中浮現(xiàn)幾分笑意,應道:“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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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嘖,”徐英眼尖,見著穆裴軒在馬上微微傾身和段臨舟說話的模樣,等段臨舟關(guān)上窗,就忍不住壓低了聲音打趣道,“小郡王,你什么時候和段老板如此——”他朝穆裴軒眨眼睛,“嗯?”
穆裴軒瞥他一眼,勒著韁繩,雙腿一夾馬腹朝前走了幾步。徐英攆了上去,賤兮兮地道:“哎呀,想當初,有人要成親時生生做了半個月的黑臉閻羅。”
他夸張地問黎越:“誰啊,黎越,你還記得嗎?”
黎越清咳一聲,嘴角卻忍不住上翹。
穆裴軒看著徐英,微微一笑,抻直了馬鞭突地甩了出去,直接抽上徐英胯下棗紅色大馬的馬臀,駿馬吃了疼,長嘶一聲撒開蹄子就跑了出去。徐英失聲叫了聲,忙抓住韁繩扣緊馬腹,氣道:“說歸說,怎么還動手的!”
一張嘴,吃了滿口冷風,人已經(jīng)被迫顛出去數(shù)丈,“穆裴軒!”
穆裴軒慢悠悠地把玩著嵌寶石的馬鞭子,看向黎越,黎越當即騎著馬往旁邊挪了挪,道:“我什么都沒瞧見?!?/p>
溫泉莊子就在瑞州城外的祁玉山上。
天氣好,一行人一路走得順暢,一個時辰之后便到了莊子外。徐英還有點兒不高興,咕咕噥噥了一路,都是在譴責穆裴軒,半點都不講兄弟情義,道,要不是他騎術(shù)過硬,就得摔下馬了。
穆裴軒扯了扯嘴角,說,你若是這都能摔下來,年后就別做千戶了,一句話堵住徐英的嘴。
徐英哼哼唧唧,好不委屈,跑得去找方垣訴苦自不必提。
馬車停在莊外,就有莊內(nèi)的下人迎了上來。此番出行的,除了穆裴軒,黎越,徐英幾人之外,還有同他們交好的兩人,一個是瑞州知州的嫡次子叫于靖,另一個是瑞州衛(wèi)所指揮同知的幼子許方意。幾人吃喝玩樂總是在一處,交情深厚,二人又各自攜了親近的人,一行人可算的上陣仗不小。
他們都不是頭一回來,無不輕車熟路,穆裴軒和段臨舟一道往裏走。因著他們要來,莊子裏的下人早早就將莊內(nèi)收拾過了,莊內(nèi)陳列是按著瑞州城的習慣,大氣之中,又有幾分雅致,莊內(nèi)還栽了一園梅花,開得正好。
穆裴軒瞧見那一株株梅花,情不自禁地看向段臨舟,段臨舟仰頭欣賞著一支梅,那是一株紅梅,舒展著花枝,隱隱有暗香。段臨舟身上還披著雪白的錦裘,玉冠束發(fā),面容白皙,襯得姿容出塵,不帶半分商賈的銅臭氣。
梅香極淡,絲絲縷縷的往人鼻尖鉆,穆裴軒卻不可遏制地想起段臨舟的信香,喉結(jié)滾了滾,開口道:“段臨舟。”
段臨舟循聲看了過來,梅花點在他臉頰邊,紅的梅,白皙的面容,交錯著,竟有幾分攝人心魄的冶艷。穆裴軒直直地看著他,剎那間,周遭一道游園的人都似乎不見了蹤影,偌大梅園裏,只剩了二人。
在那一刻,穆裴軒喉頭發(fā)干,竟莫名的生出一種強烈的渴求,如同沙漠苦行人,渴求著幾滴甘霖。
這種感覺來得毫無預兆又來勢洶洶,穆裴軒忍了又忍,才堪堪壓下,卻不想繼續(xù)留在這梅園裏,不動聲色地低聲說:“先走吧。”
段臨舟不疑有他,點頭應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