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臨舟開口叫道:“老板,一碗芝麻餡兒的湯圓,一碗酒釀小湯圓?!?/p>
老板應了聲,今夜攤子上只有幾個客人,動作快,不多時就端著兩碗熱騰騰的湯圓上來了,見著人,笑道:“段老板,您來了?!?/p>
“李叔,新年好,”段臨舟笑了笑,剛想挽起衣袖端湯圓,穆裴軒已經(jīng)先將那碗酒釀的湯圓推到了他面前,他便將兩個粗瓷勺子放入碗中,口中對穆裴軒說,“嘗嘗。”
老板笑道:“新年好,我還以為您今年不會來了。”
段臨舟道:“那怎么成,沒您這碗湯圓兒,這節(jié)都沒滋沒味兒了。”
他話說得輕快,老板更是高興,說:“您二位慢用,有事盡管招呼?!?/p>
段臨舟“噯”了聲,笑道:“您去忙吧?!?/p>
穆裴軒舀了舀白胖胖的湯圓兒,說:“段老板常來這兒?”
段臨舟點頭道:“這幾年都會來上一回,最早是陪葳蕤來賞燈會的,累了便在這兒歇歇腳,發(fā)覺他們家湯圓做得好?!?/p>
穆裴軒嘗了口,湯圓兒做得軟糯,裹著芝餡餡兒,綿甜爽滑,倒確實是不錯。段臨舟笑道:“好吃嗎?”
穆裴軒看了段臨舟一眼,點點頭,段臨舟將自己的湯圓推了推,說:“嘗嘗我的,我不好甜,每回來都是吃的酒釀湯圓?!?/p>
穆裴軒舀了一勺,又頓住,先送去了段臨舟唇邊,段臨舟楞了下,下意識地看了眼周遭,耳朵微微發(fā)熱,含糊道:“你先吃,”
穆裴軒說:“張嘴?!?/p>
段臨舟瞧他一眼,哼笑道:“小郡王何時學的這般體貼?”
穆裴軒面不改色,道:“我何時不體貼?”
段臨舟幽幽嘆了口氣,說:“也不知當初是誰,連和我喝一杯合巹酒都不愿意?!?/p>
穆裴軒想起那個并不愉快的洞房花燭夜,抿了抿嘴唇,目光落在段臨舟臉上,低聲道:“段臨舟……”
段臨舟:“嗯?”他抬頭看著穆裴軒的臉色,當即笑起來,說,“我的小郡王,你不是當真了吧,同你開玩笑的?!?/p>
他就著穆裴軒的手將那勺子小湯圓兒吃了,道,“說笑罷了,都是什么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p>
穆裴軒心中卻認了真,他想,他們親事辦得大,可若依他母親和兄長,未必會想大操大辦,他那時也不愿意成親,其中段臨舟必是費了不少心思的。
不在意時不覺得,而今人入了眼,入了心,一切就全不一樣了。舊事如潮,段臨舟沒有說過委屈,穆裴軒卻從中咂摸出了幾分委屈。
段臨舟父母已故,他連婚事都是自己操辦的,辦得如此盛大,他卻給了他那么一個新婚之夜,連合巹酒都不曾喝——穆裴軒輕聲問道:“你當時,是不是很氣惱?”
段臨舟怔了怔,笑道:“氣惱倒也不曾氣惱,本就是我強行逼你和我成親……”
只是到底有那么一絲半縷的失落。
他正說著,穆裴軒余光卻瞥見一抹寒光,神色一冷,抬手抽出竹筒內(nèi)的一把木筷,揚手間撞落不知何處疾射而來的弩箭。
只見街道上陡然出現(xiàn)了數(shù)十人,無不著黑衣,臉覆青面獠牙的惡鬼面具,手提長劍,殺氣騰騰地朝小茶攤沖了過來。